了下去,倒没让战马压断腿,只是丢了长杆,身侧马兵刹不住从他周围纷踏而过,一时间只顾狼狈躲避马蹄。
奔踏马队再次受阻,眨眼周围兵阵便合围上来,与护在他周围的马兵连番交战。
就在这时,其麾下将校平安丢了战矛,在奔驰中下马,拽着马鞍连跳带跑,控制战马朝他跑来,高叫道:“将军快上马!”
说罢撒了马鞍,在兵阵中翻滚卸力,刚刚稳住身体,抬头却见自己滚进了敌军队中,刚自腰间抽刀半寸,就被人持金瓜重重敲在钵胄,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刘承宗在不远处看见这一幕,眼看打掉一匹马,手下居然又给曹文诏送去一匹,心头火起!
他从部下手中抢来一杆长矛,撑在地上抬腿踹断,反握断矛高叫向前跑去:“都给我闪开!”
说罢人已跑出七八步,再奔出几步,直至身前兵阵来不及让开,这才憋得脸面通红,使足了力气,将断矛朝曹文诏猛地掷出。
十余步,转瞬即至,断矛横穿马颈,另一头甚至刺在翻身上马的曹文诏腿部,可惜被甲裙挡住。
但直来直去的断矛不比会翻滚变形的铅弹,战马没死,竟带着曹文诏疯了般地向前奔来。
不断歪头吐血沫子的气势把刘承宗吓一跳,寻思这马是要报仇还是咋的?
直至撞入人群,战马没了力气,才轰然倒地。
曹文诏几乎被疯马送进兵阵,即便如此,仍不束手就擒,不知从哪捡了只握刀断手,仰仗坚甲负隅顽抗。
直至韩家兄弟等人一拥而上,这才把他擒住。
也不知是谁先大喊一声:“曹文诏被捉了!”,旋即这话便响彻战场,不过数息之间,又被改成了:“曹文诏被捉,束手就擒,饶你们不死!”
片刻之后,大片关宁军放下兵器,仍有不少人要抵抗到底,甚至还有数十人在主将被擒后,仍结队杀出去的。
战斗已至尾声,刘承宗没管那几十个跑出去的。
在他看来,这就是曹文诏带兵杀降的‘好处’,办多了亏心事,这帮人打了败仗也不敢投降。
不过片刻,在山呼万岁的声音里,曹文诏被绑着押上前来,稍后部下又送来个尚在昏迷中的平安,韩世盘说那也是个将军。
“曹文诏,我听说你在山西对饥民俘虏,都是直接杀了,有这回事么?”
曹文诏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个大同老西儿,装什么辽东人,听不懂陕西话?”
曹文诏深吸口气,咬牙切齿:“你招安了,为何攻我?”
“为啥打你。”刘承宗哼出一声:“你就不该来这!”
“我没粮了。”
“你现在知道没粮没办法了?那被你杀的饥民、边兵,哪个不是没粮没办法,我说的不是来平凉。”
刘承宗在土山下转了半圈,战斗已经基本结束,投降的关宁兵被解除兵器铠甲,押到后边看着,承运的辎重兵已经上前运送伤兵。
东边仍有一支二百多人的关宁兵远远吊着,既不敢上前,也不想离开。
杨耀正率手下远远防备着他们突袭。
刘承宗叫住几个押送俘虏的部下,对俘虏道:“你们去个人,跟外边的将领说,要么现在就滚蛋,若想要曹文诏,就自己带着兵器铠甲战马全部送来。”
关宁军很难办,若换支部队做了和曹文诏一样的事,刘承宗能给他们放血把泾河染红。
尤其自己的钱都叫他们花了,看见曹文诏,刘承宗就不由自主想起在鱼河堡被饿得头晕眼花。
但眼下伤的降的上千人,刘承宗又不免想到这些人在山海关之外的狭窄走廊,夜夜枕戈待旦。
而且朝廷挪用他们军饷不对,但这些人的本事与勇气,在刘承宗眼中确实没辱没发到手中的那份军饷。
尽管马不如人,炮不如人,还能把仗打成这样。
说罢,刘承宗才深吸口气,转过身对曹文诏道:“我说你们就不该进山西,进陕西,你在关外打东虏,我敬你们英雄好汉,入关后干的都是什么事?”
“关宁军受皇命而战,曹某只为皇帝打仗,打东虏,击流寇,我何错之有?”
“百姓求活又何错之有啊!他们就不想为国效力?有钱吗,能养活父母妻儿吗?全他妈上吊了!”
刘承宗气得抬起巴掌,最后又放下,只得恨恨骂出一句:“我他妈早想揍你了,山陕是关外?饥民是东虏?”
曹文诏真的在认真思考刘承宗的话。
思考片刻,即使被绑着,还是往东边磕了个头,伸着头道:“杀都杀了,战败是我技不如人,曹某从军就知有今日,你斩了我吧。”
刘承宗气得直挠头,指着曹文诏对樊三郎道:“你就该一铳崩死他。”
樊三郎寻思,是想崩死他来着,这不是让战马挡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