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晁焕为这任性气得苦笑,蹙起剑眉问道:“不背粮食你吃什么?”
“几天不吃死不了。”舒赫慵懒挥手下达指令,军士们负上肩背徐徐前行。
晁焕无奈回望师兄,看似无意地交代道:“赌徒还得两日才能到达,那家伙肯定再回来,路上我已传讯戏班子往庐县。”
“行吧!啰啰嗦嗦。”舒赫挥挥衣袖,负手于后,轻点辕门,踏着岩山山壁前行至队伍前。
随后军士们加快了速度,放眼仅剩渺渺尘烟。
夏夜沁凉,楚军大营始终萦绕沉沉死气与浓重尸臭。
入夜后,被点醒的王仑被以马车偷偷送出城外,心知肚明现下南楚黑甲兵能战之人剩余多少?
多数军士因为沾染了病气而起不了身,日夜与成堆尸首为伍,患者也越来越多,长此以往别说拿下冀州城是个空想,连能剩余多少兵士返回南楚都是问题。
何况带着疫病返回南楚,要被圣上追究的可就不只兵败一事了。
在营帐前偷偷淬了口唾沫,王仑佯装酩酊大醉,步履蹒跚,摇摇晃晃走回主帅大营,一进营账便被冰冷利器架住了颈项。
搔搔颈项蓄意露出红痕,王仑打了个酒嗝,移走颈上利刃,讪讪笑道:“将军何必这么生气?小的贪杯罢了!”
“贪杯?”关纬怒火未减,已划破王仑颈项,正渗出醒目红艳,愤忾问道,“别以为老子不晓得你今天见了谁!你要是坏了圣上与东越协议,别怪我没事先警告。”
真当他冷血至斯?舍得眼睁睁看着家中独苗尸首曝晒荒野,遭受虫蚀兽啃?
百兽园兵败一事圣上岂能不知?冀州城四国居中,此处大量需求疫病药材,东越自然无法取得药材。
楚越两国协议便是要让东越无药可用!
岂能让这小子坏了圣上之事?
关纬嗤之以鼻的掐着王仑颈项漫骂说道:“寒门子弟便是如此,永远上不了台面,三言两语便忘记主子。”
“将军,小的真的只是去喝了点酒。”王仑再醉也因这席话醒了泰半。
如若一切真如关纬所言,即便在冀州城立了这份功,回到南楚也是个死字。
倏地,营外传来阵阵走水叫喊声,关纬心神俱裂的掐着王仑颈项,怒斥骂道:“你胆敢带人擅入军营?”
王仑颤颤地挥着双手否认道:“将军,小的没有!”
怎么可能?他还没见着任何人,指派任何事啊!
“关将军大义!在下必定禀报恭顺帝,为您加官晋爵。”
帐外传来稚嫩敬贺之声,王仑认出声音主人,颈项仍在关纬手上,迟迟不敢做声,虽不情愿祝贺之声不为他,却不由得心生感谢。
按关纬所言,此事真由他冒头领功,他必死无疑!
狠狠将王仑踹倒在地,关纬跑出大帐,存放尸首方向正冒着熊熊大火,颓然跪地,一切为时已晚。
一抹月白直缀伫立于帅帐尖顶上,覆着鬼面仍能察觉浅显意见的睥睨之色。
“你是何人?”关纬恨不得将面前人给大卸八块。
颜娧立于帐顶,骨扇轻摇,挑衅问道:“关将军不是告诉在下,此仇必报?”
旋即被挑起怒火的关纬,怒目问道:“你是厉煊?”
百兽园城楼上之人真是梁王世子?
捂着被踹疼得胸臆步出营账,王仑撇了眼帅棚顶上的人,不正是那位说裴姓的公子?
怎么成了梁王世子?
刚刚被踹了一脚都没呕血,现下真有呕血的冲动啊!
梁王世子衿带握在关纬将军儿子手里,军中人人皆知,要是真沾染了梁王世子,日后在军中还有他的地儿?
“恭顺帝与奕王谋皮前,可曾想过东越实际作主之人何人?”颜娧轻冷的嗓音未参酌过多情绪,淡漠得如同在问天气可好。
“奕王天命所归,东越势必尽归他手。”关纬嗅到了漫天大火里的腐臭焦味,再怎么惦念也不敢妄动。
“他究竟是得了那门子的天命所归?这话听起来像你归顺的是奕王而非恭顺帝啊!关将军尽忠何人?是否需要再参谋一二?”颜娧实在禁不住笑意。
这群人都疯了不成?
放着好生日子不过,偏要搞天灾疫病?
到底哪来的天命允许祸害百姓?
“大胆!竟敢污辱本将对圣上的忠心?”关纬长剑直指,恨不得飞上去灭了口出狂言之辈。
“将军此言差矣,在下只是点出了问题并非结论,此等作态反倒像是恼羞成怒吶!”颜娧冷眼应答,远眺着停尸之处,每台马车都踏实的着了火,心头终于大石落定。
原先对王仑便没有报太大的希望,一个甘于被抢功之人,多年来毫无作为,哪是抢功能够完全解释?
如若本心懦弱,自然任人欺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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