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能想见,当年梁孝王初筑梁园,齐人邹阳、公孙诡、羊胜,吴人枚乘、严忌,蜀人司马相如,各地的文学家们纷纷来做客,徘徊在奇花异卉、茂林修竹之间,但见重楼起雾,飞阁生烟,离宫、别馆中看不完的霓裳翠袖,听不尽的夜夜笙歌。或艳阳高照,或月白风清,孝王与文士们因物起兴,酬唱应答,真可谓文学盛况……
但梁孝王修筑此园的目的,只怕不止是享受吧?亦是自负抗击吴楚有功,心生野望,开始为自己位造舆论,这梁园一面是展现财富,一面也是招贤纳士做准备。
而今日的梁王刘永,据刘秀月余时间观察,野心也不小啊,今天其意不在游园,而在刘秀身。
刘秀身份不同一般,乃是舂陵首义之人,也是昆阳大战,三千破三十万的英雄,刘永思量,若能招揽此人为己所用,何愁大事不成?
若是他不愿呢?
那也简单,刘永正欲借剑杀人,让赤眉和绿林火并,他好得渔翁之利,这刘秀就是一个很好的引子。他待会要稍稍透露野望,若刘秀拒绝,刘永就要在他出使赤眉之时,故意派人在后尾随,抹红眉毛袭杀!
反正赤眉组织混乱,类似的事时有发生,再假扮绿林打赤眉别部一波,如此可令绿林、赤眉交恶。
一念如此,刘永遂道:“文叔还是应该多出来走动走动,在院子里种圃,哪有在此地射猎游览快活啊。”
二人走到一处名为“起龙囿”的花园就坐,几口温酒下肚,刘永谈兴大发,说起了平素不会透露的话。
“文叔知道何谓起龙么?”
刘永自问自答:“谓使龙腾起而行雨也。”
“我月前去丰沛祭祀高皇帝,听当地人说,高皇帝之母刘媪,尝息于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太皇往视之,却见蛟龙伏于刘媪之。已而有身,遂产高皇帝。”
虽有暗示刘邦不是刘太公亲生的嫌疑,但这个重口味的夫前NTR故事遂被传得有鼻子有眼,诸刘也信以为真,确实把自己当高贵龙种了。
“如今新莽已灭,然诸汉并立,譬如龙生五子,相互吞食,文叔以为,这其中谁,才是真龙?”
刘秀琢磨着这个问题,品味刘永的目的,只憨厚地笑道:“身为更始皇帝之臣,真龙自不必言,不过……”
“在南阳,‘起龙’二字,可不是天龙行云布雨,而是指滑坡。”
“我的故乡周围多山,雨水后时常崩塌,当地人传言说,这是蛇化为龙所致,故曰起龙。”
“如今也是群蛇化龙,五龙相争,但或许,也有在山中隐介藏形的有角之蛇蛰伏等待,准备乘势而起,得志而纵横四海呢?”
刘永诧异:“文叔指的是汝兄伯升?”
“不,我指的不是伯升。”刘秀摇头,他的傻哥哥啊,已经一头钻进了困龙的陷阱,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那文叔所言的有角之蛇,那未来的真龙是……”
刘秀笑而不言,只看着刘永,微微作揖,一副“你懂的”表情,刘永先是一愣,然后狂喜。
原来是我啊!
“我知道文叔的委屈。”
刘永亲热地执刘秀之手,感慨道:“舂陵举事、小长安、唐河,最后是昆阳,文叔之功,不亚于伯升,更是远超绿林诸渠帅。”
“但更始却连一个王号都不舍得给,这飞鸟尚多,就要将良弓藏起来,实在是叫天下豪杰寒心啊!”
“我之所以拒绝更始派遣二千石入梁,就是出于这担心,我觉得,更始,非真龙也!”
“董宪也未得王爵,但他在东方,却是‘董王’!文叔,留在梁地罢,他日,必能建诸侯之仪!”
虽然没有直说自己也有称帝野心,但这已经是明示了,只要刘秀愿意归顺自己,刘永绝不吝啬王爵!
他正满怀期待地等着刘秀答案,亲信却匆匆跑来,说有要事禀报。
“当面说就是。”刘永故作姿态:“文叔是吾叔父,自己人!”
刘永是刘邦的十世孙,辈子比刘秀小了一截,若按照刘永的谋划,他能称帝的话,未来恐怕还要喊阿秀一声“皇叔”。
但亲信禀报的事,却让刘永的称帝美梦再度搁浅。
“汝南刘圣,已被更始遣绿林渠帅击灭!”
“这么快?”刘永愕然,距离刘圣在新朝降将怂恿下称帝,才短短两个月啊,那刘圣招降了数万人,号称十万,占据大郡,却在绿林进攻下却望风披靡,看来绿林军的战力还是强啊!难怪强如刘伯升兄弟,一个只能被排挤去关中,另一个灰溜溜东来。
自己没有直接称帝与绿林对抗,是明智的,刘永心中有了计较,一面慢慢吞并东方郡县,暗地里使坏让赤眉和绿林相斗才是正理。
刘秀也舒了口气,他一直在梁城徘徊不进,等的也是这件事啊!
打下汝南郡这人口多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