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军的部队,小长安之战后,新军杀戮了大量邓氏族人,还将他们的祖宅焚毁,墓都给刨了。此事之后,邓氏全民皆兵,剩余男丁悉数参军,除了刘秀的姐夫邓晨外,还有邓禹,得知刘秀独撼新军坚阵,作为姐夫、好友,他们没有任何迟疑,就赶来支援。
得了助力后,汉兵胆气越壮,喊杀声震动天地,反观对面,胡骑营早就跑得没影,而坚持许久的虎贲营也实在支撑不住,犹如堤坝被洪流冲垮,纷纷溃败下来。
王邑在阵后愕然看着这一幕。
他们没有被昨夜的流星击垮,甚至因为利用得当,还涨了点士气,今日风向也极有利,倾盆大雨浇在两军头,并没有偏袒谁,至于甲兵、人数的优势就更不必说,但新军为何败了?
怪谁?
“都怪第五伦!”
王邑狠狠投鞭,这位自诩“天下第一名将”的大新战神,最后只能在数百亲卫保护下,抛下被汉兵乘锐而崩的军队,渡过滍水狼狈向北撤退。
昆阳可以输,但第五贼,必须死!
王邑还心心念念着想去救常安,三十万带不回,至少要给皇帝陛下带回一半罢?
但王邑已经完全无法控制局面了,周边部队都发觉仗打输了,也顾不避雨,就纷纷离开营垒,朝暴雨后暴涨的滍水涌去,争着淌水过河。
而就在此时,昆阳城中守军亦鼓噪而出,中外合势,震呼动天地!
风向依然对汉兵不利,但他们仍然跟着刘秀追击残敌,喊出了冲锋的口号。
“风,大风!”
……
昆阳守将,更始政权的廷尉王常,只感觉今天跟做梦似的。
这是刘秀离开的第六天,早还有人大骂刘文叔:“从定陵过来,爬都爬到了,刘秀素来怯懦如鸡,没有才干,外头有新军百万,他就算求得兵卒,也会自归于南阳,岂会来救?定是逃了!”
而王邑攻城数日,昆阳死伤惨重,主将、定国公王凤都绝望到想投降了,王邑只要再加把劲,昆阳必失。
可就在昆阳守军崩溃之前,进攻却停止了,王邑居然调头要撤退!
王常等人之猜测,应该是宛城打下,更始皇帝和刘伯升带大军来救,正欢喜间,随着狂风骤起,屋瓦皆飞,一支军队从东方杀到,开始猛击新军。
但接下来的事,昆阳众人就不得而知了,视线完全暴雨遮盖,他们只能听到雷阵炸响,偶闻喊杀阵阵,却不知孰胜孰负。
王常在城头踱步,心中十分焦虑,那援兵应该就是刘秀,但以其区区数千之众,攻击百倍的王邑,当真不是刘文叔作风。
如此足足小半个时辰,等雨水稍停时,王常再看出去,却愕然发现,
城下滞留的新军开始狼狈溃败,远处数不清的新军阵列也悉数往北退却,反倒是刘秀的军队,赤旗虽被雨水所浸,却依然醒目,而王大司空的阵列已然崩碎。
“刘将军赢了?”
王常愕然之后是狂喜,立刻打开关门,带着昆阳里还能走动的人,冒着小雨往外追击,一时间鼓声大振,喊声大举。
而新兵大溃,明明在关下还有数万之众,却没人再有回头反抗的勇气,要么跪地投降,要么奔逃不已,走者相腾践,伏尸十余里。
天气依然很差,大雷、狂风,屋瓦皆飞,雨下如注,滍川盛溢,将许多败兵堵在那儿,兵不知其将何在,也许自己逃了,将亦不知其兵所处,满眼都是丧失了建制的败卒,也只好归降于绿林汉兵。
丢弃满地的辎重粮秣车乘,恐怕一个月都搬不完,王常骑马经过狼藉的战场,走到滍水边与援军汇合。
他这才看到了今日的大英雄刘秀,却见刘秀身的血污已被雨水冲洗而去,但甲又多了几支箭,邓禹正在替他解甲处理。
而刘秀只闭目忍痛,嘴角却带着笑,虽然身湿漉漉的,但小长安惨败留给他的屈辱,已经在今日的大胜中洗刷干净!
王常过去对刘秀,只是淡淡的欣赏,他更钦佩的是其兄刘伯升。
但今日,王常走到刘秀面前时,竟然双腿一软,差点给在更始政权里地位、权力都不如他的刘秀跪下,纳头便拜!
王常现在明白,为何巨鹿之战后,作壁观的诸侯,要膝行入楚阵,对着项羽稽首了!
虽然好歹忍住没跪,但王常还是对刘秀毕恭毕敬:“将军为吾等画计时,讲到即墨、彭城之役,皆是以一当十的大胜。”
“可今日将军以数千之众败王邑数十万大军,此乃以一当百也!”
这是王常从未见识过的奇迹,连带这场大胜,都让他觉得不够真实。
但刘秀,可不是项羽。
刘秀不复作战时的骁勇果决,而是恢复了往日的谦卑,他朝王常长作揖,憨厚地笑道:“刘秀哪里有什么功劳?皆乃诸君之力也!”
在刘秀口中,功劳都是一同与战的马武、李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