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低眉顺眼,状似自己吃了好大的亏似的,言语之间尽是无奈,险些叫紫衣小兄弟生了愧疚之心,差点一口价买了下来。
就要改口的当下,出门前家中长辈的嘱咐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心底冒了出来,向他传递着一丝丝不良的讯号。
“小皓,去黑市里交易一定要谨慎小心,里面的水深,你以为的不全都是你以为的。能在黑市里单枪匹马卖东西,不是走到陌路的穷途之辈,就是隐藏在普通百姓中的能人异士,切不可大意轻心。”
眼前老人一人,衣着破破烂烂,严皓自忖见过不少能人异士,但大都衣着整洁,虽也有不计细节之辈,大体上还过得去。
此处拐角又并非拍卖所在之地——那地方是要交费用的,并且还不少。
如此这种外围场所往往成为没钱没势的普通百姓贱卖之所,毕竟外围很少有大家去游晃,那些人自恃身份不凡,纵然有非凡品,叫他们降低身份来此处寻宝,简直比叫他们给对家送礼更难受。
严皓自然是个例外。
从小他就是个反骨,别人说什么不好他就觉得那是顶顶得好,比如北山的青姑娘,人人赞她心有沟壑,唯独这面相却是生的不好,恐将来难以找到合适的婆家,但严皓不觉得,他曾见过青姑娘一次——一身浩然正气,剑眉星目,是个大气的女人。
故而这次一人来到著名的黑市,严皓认为好物件都应该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他放弃拍卖坐席慢慢悠悠顺着外道走过来。
可惜这次他失策了,沿着目光望去,不乏穷途之辈变卖家中至宝只为获取那比当铺高上几倍的利润——可惜那些在寻常人家看来已是十分珍贵的家珍在他眼里却不过家中摆着的几个花瓶子,委实算不得什么。
本来都要离开去拍卖坐席里看看,却在最后一个拐角处听到这个老人在神神道道,身为江湖儿女,严皓当然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好奇得紧。
这两万五对他们家来说不算什么,可是他毕竟还小,若不是刚刚及冠父亲准许他自己随处逛逛,他还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老头儿,你真要卖这么贵?虽然我承认你这潜在价值的确很高,但是你也知道,这官家的东西又岂是我们这种平民能惦记的?你这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要是这东西真有你说的这么玄乎,你不自己留着用了?还上赶着来卖?”
严皓仿佛开了智慧囊一般,接连的发问让老头眼底尴尬增生,观此神色,严皓更加证实心中猜测,家中长辈果然厉害,这老头儿有鬼。不过,可惜了,今天遇上了他,这老头儿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玉龙碎,听着像那么回事,估计也是第一次来黑市。
严皓暗暗得意,他乘胜追击,一张嘴仿若开了光,
“我看你这老头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吧,奉劝你还是不要鱼目混珠,这黑市岂是你能放肆之地?西域公主是真,可这财宝一事,你又如何知晓如此清楚,你若不是背后有人,便是在这里胡说八道!”
老头盘腿听着,大冬天的这地方竟也不甚寒冷,最后一口酒穿喉而过,他却冷笑了起来。
“这黑市的规矩,买东西的不问卖东西的来处,你这小兄弟今日倒是犯了戒,我看不是我第一次来,是你这小娃娃第一次来才是!你道我胡说八道,你又怎知我背后如何?这两万五自有两万五的价值,我不留?你瞧我这年纪,胡子都一大把了,还有那精力去整那捞什子珍宝?”
扁扁嘴,老头一偏头,把严皓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才又继续,
“别跟我扯什么官家百姓的,这年头饭都要吃不起了,还在意那个?你若是在意,便也不会呆在这里陪我这糟老头子聊这般久。”
说了太多,口干舌燥的他抖了抖酒壶,空荡荡的回音让他愈发烦躁,摆摆手就要赶人,
“你这娃娃要买便买,哪来那么多废话?不买就滚蛋!”
严皓:“......”
难道真的是他错了?
......
半个时辰后,位于黑市的某个出口,严皓举着玉龙碎,一脸沉痛。
他的两万五。
第二日,又是雾茫茫的早晨。
皇帝昨晚在温香软玉里过了一晚,一大早得知顾暮舟求见,心情更是高涨。
“臣顾暮舟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低头看着年轻有为的臣子,萧威暗暗感叹这顾行远倒是养了个好儿子。
“不必多礼,起来吧。来时可见过你父母了?”
顾暮舟穿着武将服侍,厚重的盔甲被丢在营地,眼下他只着了轻甲回来。
倒是少了些肃杀之气。
“不曾,臣回到家中已是十分晚,不敢惊扰父亲母亲休息,洗漱过后便急忙进宫,不敢耽搁。”
萧威满意的点点头,随即状似无意的开口,“你如今也有二十了吧?”
顾暮舟恭敬非常,“回皇上,上月刚过。”
悠悠靠在金丝楠木椅上,皇帝浅浅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