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可笑。
范宇刚刚,正领着一群老年人在听戏。
台上那老旦唱的不错,眼身法步的功底也张弛有度很是地道,单单手上有些不太稳当。
正当一句‘内侍看过紫金棍,替哀家拷打无道君……’唱腔酣畅淋漓婉转绕梁之时,那台上的老旦一高兴,用力过猛就滑了手。作为道具的紫金棍,其实是临时用的一根硬枣木擀面杖,一米多长鸭蛋粗细又滑又沉。
老旦手一滑不要紧,这东西在空中翻着个儿就砸向台下。
在大家张口结舌之下,视线都被这擀面杖所吸引。
范宇身为村委干事,也是组织村里老年人看戏的负责人,他正坐在台下的前排。连个躲闪的时间都没有,就在众人惊诧同情的目光当中,被这擀面杖正敲在脑壳上。
眼前一黑之后,范宇再睁开眼就象是电影切换了场景一般,面对的完全是另一种场面。
还没等他弄明白状况,抬眼就看到一个中年布衣汉子,正一脸鄙夷的瞅着自己。
“你这小撮鸟,轻轻打一棍便要装死!还不快滚,难道还想侵占我那可怜大哥的家产不成!”中年汉子手中掂着一根棍子嘿嘿冷笑了两声,接着骂道:“我也不嫌丢人,大哥在秦老爷家做事,和你娘聚少离多。算算日子,你可不是我大哥的种。还想占我范家的家产,做你的千秋大梦去吧!爬远些,莫要再让我看见,否则老子的棍子就没这么轻了!”
范宇摸了摸脑门,一个核桃大的鼓包端端正正的坐落在额头正中,胀痛的厉害。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古装汉服,手脚似乎都变小了许多。
范宇的脑中记忆,如同下雨漫水一般,淅沥沥的丰满起来。他听懂了,撮鸟,就是那啥很小,小撮鸟就是非常非常小。
眼前的这中年汉子,骂的就是自己。
在他新增加的部分记忆当中,对方是自己父亲范胜的二弟,名叫范连。论起来关系极近,是自己的亲二叔。
可是自打父亲前些时日染病去世之后,二叔范连人如其名,就对自己翻了脸。不但在草桥镇上到处造谣,言说自己不是父亲亲生的儿子,还强占了范胜留下的五亩田地。
今天更是变本加厉,将自己从家中揪了出来,被抢去了最后的家宅。刚才当头又挨了对方一棍,便落得眼下的光景。
想起这些,范宇恨的牙痒痒,世上竟有如此恶人。大哥尸骨未寒,便处心积虑的四处造谣,谋夺侄儿的家产。做这等绝情绝义之事,简直毫无人性。
可是瞬间范宇的主记忆翻涌了上来,提醒他,自己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只不过,现在成了大宋的一个十五岁少年。
前后的记忆串了起来,他是被擀面杖砸穿越的,范宇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脑门上的大鼓包疼的钻心而且真实,看这意思,自己是确实回到了大宋。
这一年正是景祐元年,大宋仁宗圣天子在位。
范连看到范宇的表情变化不定,象雾象雨又象风,好似得了失心疯一般。人越是心虚,便越要虚张声势。
“如何,难道是被我揭穿了你这小杂种的身世,便想要装疯卖傻么?”范连用手中的棍子戳了戳范宇的心口道:“莫说我欺负你这小撮鸟,我范连行得正做的端。若不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大哥考虑,早就揭穿于你。你若不服气,尽可去告官,看我怕也不怕!”
打是打不过范连的,对方也明摆着不想讲理,留在这里徒取其辱。
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范宇冷冷的看了范连一眼转身便走。
只觉得范宇的目光仿佛利刺,这让范连十分不舒服。
“拖拖拉拉,走的不情不愿。既然如此,老子便打折你的腿,让你慢慢走!”范连恼羞成怒道。
范宇豁然转身,怒视对方道:“范连,你当大家都是傻的吗。欺凌侄儿,侵占大哥家产,此等龌龊不堪之事,岂是你造些谣言便可掩盖的!我爹留的田地都被你占了去,如今更是连我的安身之地也要强占。到了这个份上,还要不依不饶,你莫要欺人太甚!”
此时虽然是午时,外面的人少,但是也有几个人看热闹。
尽管人不多,可是听到了范宇话,大家看向范连的目光便显出了鄙夷之色。
这种事显而易见,范连对范宇逞凶,大家都不想管闲事而已,并不代表没人能看出来。范连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侵占大哥家的家产罢了。范连的名声可谈不上好,当初被范胜介绍到秦府做活,因为手脚不干净差点被送官。若不是范宇的老爹范胜求情,现在早就发配沧州成了贼配军。
住在范宇家对面的姚老汉实在看不过眼,便走上前劝道:“范连,你大哥可就这么一个儿子,莫要将事做绝。当年范胜,可是在秦家那里给你求过情的,又是你亲大哥,你岂可对这侄儿这么狠绝?那五亩田地你也占了,这宅院,便留给范宇安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