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为了利益。金钱就像是魔鬼,让人与人之间再没有了爱,而是每个人与每个人都是敌人,金银成为衡量一切的标准。
等到了邦加干苦力,更是目睹了更加阴暗的一面。
在徐圭看来,一切罪恶的根源,就是“以积累金银为目的的生产”。
比如挖矿,在他看来,锡当然是好东西。可以用来做酒壶、做器皿,是可以让生活更美好的。但矿主眼中的锡,不是锡,只是等待被买走的钱,挖的越多,钱就越多,而积累金银就成了挖矿的目的。
刘钰在松江搞的那些作坊、工商业,都是一样的套路,为了钱,为了赚钱。
是把人内心最自私自利的一切都挖掘出来,让人们顺从魔鬼的渴望,这么走下去,总有一天,这天下会变成地狱。
在大顺朝廷里,刘钰是小人,取利而无义的小人。
在徐圭这种有点空想的天主教徒眼里,刘钰是魔鬼的化身。
差毬不多。
但既然刘钰讽刺他说他已经连秀才都不是了,没资格谈什么君子小人,徐圭深吸一口气道:“鹰娑伯既然追随戴会长学习过,可曾读过《SummaTheologica》?”
“神学大全?”
听到这个书名,刘钰顿时笑了出来,连连点头道:“读倒是没读过,但之前总听过。你知道吧,这个你们信的这玩意儿,在京城勋贵圈子里传播,有两大难点。”
“其一,便是徐光启说过的,十戒之中,最难遵守者,就是不能纳妾。这个,之前传教的在京城勋贵圈子里,都是找女人传的,但用处也不是太大。我家佛堂里,三清道祖、如来弥勒、基督圣母,三位一体,和谐共处。我出去打仗,我母亲都是先看看地图,看看那地面归谁管,就拜谁。”
“另一难处,便是不能放高利贷。勋贵家里,谁家不放贷?这不让放高利贷,我们勋贵谁信这教啊?我记得当初戴先生就拿这个《SummaTheologica》说过高利贷的经学解释。”
“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是【那个借高利贷的,并不是给了给放贷的人以放贷的机会,而是为了得到一笔贷款】。无罪。”
“同样,放贷的人,则是【可以视作并不是为了放贷得利,而是为了达成借贷者为了得到一笔贷款的愿望,放贷者承担了一定的风险,收取对此风险应得的回报】。亦无罪。”
“正说反说都有理,所以可以允许放高利贷。毕竟借贷的也无罪、放贷的也无罪嘛。”
在大礼仪争论之前,耶稣会为了在中国站稳脚跟,是准备向“景教”学习,尽可能本土化的,做了不少的妥协和改进。
为了忽悠大顺的勋贵入教,连高利贷这个口,也算是松了一些。
在现世的钱,和死后的天堂之间做出选择,勋贵们当然是选择现世的钱。不让放贷,谁会入教?多少勋贵都是高利贷的大主,靠高利贷的利息,或者叫百姓的血汗脂膏,刘钰家里反正是不缺钱。
耶稣会也明白,想要在中国站稳脚跟,就得走上层路线。
要不是教皇那边古板,估计使使劲儿过几年,中国特色的基督教,纳妾都没问题了。当初利类思在成都投靠张献忠之前,挨了好顿打,就是因为鼓励小妾离婚的事,被和尚和道士抓住了机会,差么点没被打死。
徐圭提起《神学大全》并不是想说这个,听刘钰的话,阴阳怪气,自是听出来刘钰在讽刺耶稣会,讽刺传教士。
放贷无罪都能圆上,不过利益而已。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知道刘钰故意在说这些无耻的事,闷头道:“那鹰娑伯错过了里面最精彩的内容。”
“鹰娑伯知道,什么叫公平价格吗?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卖这个价?鹰娑伯想过没有?”
“我看完之后,颇受启发。”
“公平价格既不决定于买主的意志,也不决定于卖主的意志,而决定于上帝的意志。”
“上帝创造了一切,通过世间的一切来体现意志。而在价格上,真正的公平价格,体现在每一件物品所需要的劳动上。”
“花费的劳动越多,这个物品的公平价格就越高,而这件物品花费多少劳动,就是上帝意志的体现。”
标准的学院经学的自然法逻辑,刘钰心里想笑,自是不为所动,双手一摊,反问道:“所以?”
徐圭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一种狂热,面色绯红,激动道:“所以,只要效仿西洋的银行、钱庄,设置一个专门的银行,评估每一种物品的价,折合多少劳作。”
“我生产了东西后,就存入到银行里,兑换成绝对公平的价格。我用我的公平价格,在银行里买我想要的任何东西,绝对的公平兑换。”
“如此,农夫种的麦可以折算成公平价格,锡匠做的壶也能折算成公平价格。如此,就没有了差价,也就没有了贱买贵卖。”
“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