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康十五年,元月十九日。
此时,离诸葛亮献新汉律,已过去了足足十五日。
在这十五日内,厚德殿里是出奇的寂静,因为那一日的侍中台,群臣聚集,荀令公与诸葛亮之间所发生的那些事情,群臣也都已知晓,他们本以为,一向强势的天子,定然是受不了这样的反对,定然会对荀令公出手,当然,天子想必也不能将这位老臣怎么样,顶多就是罢免。
这群臣之中,较为开心的大抵就是如今白身的司马懿了,司马懿很是开心,只要陛下将荀令公的尚书令给夺了,那最适合担任尚书令的人,会是谁呢?当然就是如今还在雒阳,身为天子亲信的自己了,司马懿心里明白,天子愈发的强势,荀令公如此设计,只怕是彻底惹怒天子了。
就连荀彧,也是如此认为的。
坐在尚书台内,尚书台群臣对荀彧的态度也是有了些变化,当然,不至于无礼,却还是有些疏远,都不敢与荀彧靠太近,生怕会遭受到牵连,他们可不敢招惹天子,待在荀彧身边的荀诜,对这些变化是最有体会的,他带着阿父,两人坐在尚书台内,坐上一整日,都没有谁敢上来寒暄一两句。
若是在从前,这些人早就围在阿父的身边,嘘寒问暖了。
对于年轻气盛的荀诜而言,这些人的作为,无疑是对阿父的一种背叛,坐在书房里,看着各府所递来的奏表,荀彧很是平静,一篇一篇的看了下来,时不时欣慰的点着头,抚须而笑,“阿父!”,荀诜终于是忍不住了,愤怒的说道:“我们还是回去罢。”
荀彧摇了摇头,这才说道:“诜儿啊你勿要怪他们,他们只是想保命而已,这很正常,老夫自己都没有信心能挺过去,他们心里畏惧也是正常的”
“阿父?陛下真的会严惩我们麽?”
“陛下不同与往日,执政十余年,威势无二,很久没有人再敢违背他的诏令了,如今啊,我如此设计,他定然会大怒,当然,你也不用畏惧,陛下乃是明君,即使罢免了我,也绝对不会与你们过不去的你放心罢。”
“阿父,我从来就不曾畏惧,若是阿父被罢免,我会一同回去照看阿父,也不会再担任什么官位,不过,陛下这么久都未曾发难,阿父如何就觉得陛下一定会下令罢免阿父呢?”,荀诜不解的说道。
“陛下年幼而孤,故而敏感易怒,却又善忍耐,不会轻易的发作,我想,很快,陛下就要召开朝议了罢,我虽设计在汉律内增添了一笔,可是,朝议上,陛下定会想办法继续施行均田,接下来的事情,才是最为重要的,老夫这次,哪怕豁出命去,也要成功奈何,无论成败,只怕这尚书令的位置,都要换人了”,荀彧笑着说道。
“那也好,等阿父忙完了,我便陪阿父回家,读书下棋,倒也惬意。”
父子两人正说着,忽有官吏走进了书房,朝着两人一拜,低着头,迅速的说道:“陛下与明日要召朝议!”,说完,也不等荀彧回话,逃一般的离开了书房,荀诜却没有再愤怒,只是别过头去,看向一旁的荀彧,笑了笑,说道:“阿父真乃神人也。”
荀彧没有言语,心里却是思索着自己这些年里的一切准备,明日的朝议,就是他的这盘棋全部落定的时候了。
次日,清晨
皇宫面前早已聚集了不少的大臣,互相寒暄着,却都不曾提及近期内的政事,所有人都是心照不宣,也都明白这次天子为何要召集群臣,不过,没有人敢提及,在这场天子与尚书令的博弈之中,即使他们心里较为认可尚书令,他们也不敢参与进去。
尚书令年迈,又是孝宪皇帝之挚友,纵然面对面的怒斥天子,顶多也就是被罢免,天子不敢对他如何,可是他们不同啊,他们没有尚书令的资历,没有尚书令的名望,冒然的跟着他去反对天子,下场指不定会是多惨,故而,对于律法之事,尤其是土地方面,他们是闭口不谈。
众人正聊着天,仲长统便赶来了。
这是一个浑人,刚刚下了马车,便欣喜的朝着众人走去,群臣看向他的眼神都是有些恐惧,纷纷散开,仲长统看着连忙走开的众人,心里也是有些困惑,我何时变得如此可怕了?他正在思索着,便听到不远处有人叫他,原来正是曹家两个兄弟。
仲长统急忙走了上去,与两人拜见,曹家最合不来的两个人,难得站在一起,曹冲与仲长统在先前虽然有过摩擦,可是他还是很敬佩仲长统的行为,曹冲与他一般,也是个公羊另类,是不怎么推崇天命论的,对于公羊将灾害与庙堂联系起来的行为,曹冲一向很是鄙夷。
“公理,今日怎么来的如此早?”
“哈哈哈,我是想早些来,好谈谈稍后如何应对陛下的指责啊”,仲长统笑着说道,声音并不小,周围的几个臣子听闻了,也是连忙避开,只当作没有听到,曹冲与曹植倒是未曾惧怕,曹冲笑了笑,说道:“早听闻仲长君胆魄非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