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想,居然真的往投吕布去了。
张邈设宴的前一天,陈宫就已经偷偷地离开了陈留县,只带了两个随从,南下前去南阳。
从陈留县到南阳郡的路线大致如此:先从陈留县出来,南下到扶沟县,由此入陈国郡界,再从陈国一路南下,到汝南郡界,复由汝南郡界,转而西行,最后入到南阳郡。
前后行程五六百里,陈宫也算是千里迢迢,於十余日后,他到了南阳郡的郡治宛县。
陈宫是个文士,不怎么骑马,而这一路,头前是为了避免张邈派人追他,后来是“身在敌国”,唯恐会被孙策部下的兵士发现他,所以他都是骑马而行。
数百里地下来,连着十来天,把他两条大腿的内侧都给磨烂了,从马下到地,不仅大腿疼,因较长时间连续骑马的缘故,走起路来也像是踩棉花,轻飘飘的。入到城中,陈宫也不去求见袁术,打听到了吕布的住处在哪里,就这么轻飘飘的、忍着疼,径直往吕布住处而去。
却那吕布从汝南郡撤兵回到南阳以后,虽然当面责备过袁术,袁术对他颇是衔恨,可到底吕布帐下勇将众多,且他虽是败兵,部下仍有兵马不少,故袁术也不敢怠慢於他,给他在宛县城中特地选了一处之前某家右姓的大宅院,供其居住。
到了这处宅院外头,陈宫打眼看去,见那宅门口雄赳赳的站着百十个明盔亮甲、身材健硕的兵士,又沿着宅院墙壁的外侧,一字排开,尽是壮勇的甲士值宿,合计一起,这宅院四周的兵士不下数百之多,——这些都是吕布从其军中调出,来给他充当守卫的并、凉精卒。
陈宫略作整束,带着那两个随从,牵马到宅门之前,说道:“在下求见温侯。”
虽然路走了十几天,浑身很脏,脸也灰扑扑的,看起来很不干净,并且走起路来,因腿疼、轻飘,也是一副歪歪斜斜的样子,但陈宫毕竟是个士人,一身士人的打扮,胡须浓密,长相看起来亦颇威严。那门前守卒中的军吏倒是没敢轻慢,就问他说道:“君是何人?”
陈宫不报姓名,只取出尺余长的名刺一个,递给那军吏,说道:“你拿我的名刺去给温侯,温侯自就知道我是谁人了。”
那军吏不识字,拿到名刺,也不知边写的什么,便应了一声,拿着陈宫的名刺,入到宅内,去找吕布。
吕布正在后宅与侍妾们饮酒玩乐,听闻外边有士人求见。就问那来报讯的军吏,说道:“是为何人?”
那军吏说道:“他不肯自陈姓名,然我闻他口音,好像是兖州那边的。”
说着,把陈宫的名刺递。
吕布接过来看,瞅见了陈宫之名。——他当然是知道陈宫的,回“联手张邈”打孙坚,就是陈宫的谋划。因是看到陈宫名字,吕布顿时心中狐疑,想道:“原来是陈公台。却是怪了,他为何不声不响的,忽然从陈留到了我南阳?……莫不是又为张孟卓送什么信来的么?”
可又觉得就算张邈有什么信给他,也用不着陈宫这样的人来送。
吕布一边这样纳闷的想着,一边就叫那军吏请陈宫进来相见。
军吏於是出去,传报吕布的命令,引了陈宫进宅。
陈宫把他的那两个随从和自己的坐骑都留在前院,自与这军吏往后宅去见吕布。
入到后宅屋中,见装饰奢华,圆柱新刷过的红漆熠熠生辉,屋宇往下垂着彩色的悬幕,榻、几都是好的木材,涂着黑漆,绘着红色的图案。案放着的食具,或金或银,耀人眼目。
一帮歌舞女乐,奏乐起舞於堂下,堂中主坐,坐着一人,雄健魁梧,敞胸露怀,可不就是吕布?吕布身侧左右各坐着三四个美貌的女子,在陪他饮酒。
其间的一个女子,跪坐在吕布的脚下,仰面朝,端起酒杯,递到了吕布的嘴边。
吕布满脸喜悦,看起来非常高兴,正要就着金碗饮酒之时,扫眼瞄见了陈宫到来,他便把那女子举到自己嘴边的酒碗推开,带着些朦胧醉意,下打量陈宫,问道:“阁下便是陈君么?”
他虽知陈宫之名,但与陈宫没有见过面。
陈宫下揖作礼,说道:“在下陈宫,拜见君侯。”
尽管是因为陈宫的谋划,吕布才败於汝南,可吕布不是不讲理的人,他知道他的战败与陈宫无关,导致他战败的罪魁祸首实是袁术,因此他对陈宫并无什么怨意,相反,他还是颇为重视陈宫的名声和智略的,听了来人就是陈宫,他甚是热情,说道:“君何时到了南阳?为何不遣仆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出城相迎。恰好我正饮宴,君快快请坐。咱俩痛饮几杯。”
陈宫简单地介绍过自己后,就保持着下揖的姿态,默不作声,此时,安静地等吕布说完了这句话,直起身来,抖了抖衣服,却是说出一句话来。说道:“在下求见君侯,本来是有妙策进,君侯既在饮宴,那在下不便打扰,便就告辞了。”说罢,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