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下。
杨侗道:“方才,韦庆不知七万百姓为何身死,朕现在问问你段达,你可知晓?”
段达惨然道:“陛下,臣知罪。”
段达倒是干脆,直接认罪了。
放在刚穿越那会,杨侗哪敢轻易治段达的罪?
因为段达和王世充不同,此人不掌握兵权,却握着东都的粮食命脉,一旦中断供应,不需要李密破城,百姓就会先造反将杨侗分尸。
但此时不同,杨侗已经收回兵权。
正所谓枪杆子里出政权,若段氏敢断粮,杨侗会立刻将之抄家治罪。
听到段达的话,杨侗呵呵一笑道:“你倒干脆,知晓其罪难逃,便学前贤负荆请罪,想朕轻饶了你。若是一般的罪过,朕也懒得计较,但你段达自己说说,七万百姓饿死,你觉得是一般的罪过吗?”
见段达不语,杨侗再次开口。
“七万百姓!足足七万百姓!你段达是如何地狠心,竟能眼睁睁地看着七万百姓活活饿死?朕想问你一句,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当真那么重要?粮米吃不完,你何必放在库房发霉?你段达自诩读遍圣贤书,但都读到狗身上去了吗?”
段达掩面而泣。
杨侗却是不放过,又喝道:“瓦岗围攻期间,朕的心思全在化解东都困境上,直到东都解围,才察觉粮价已高的离谱。朕往市面上投放一百万斤粮食,傻子都看得出来朕是要平抑粮价,你竟敢私自截留?”
“朕不追究你发国难财的罪,已是仁慈,你怎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朕的底线?”
“欺朕手中刀不利耶?”
最后一句话,杨侗几乎是吼出来的,目光扫过百官,像是要择人而噬。
“今儿个,诸卿都在,朕也想问问诸卿,东都饿死七万百姓,你们当真一点没察觉?还是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哪怕乱世之年,人命如草芥,七万人命也不应该被漠视罢?你们究竟冷血到了何种程度?又有何脸面自称父母官?”
“朕看你们,连猪狗都不如!”
被指着脸骂猪狗不如,百官皆面色难看,但又找不到理由反驳,皆以沉默应对。
杨侗也没心情接着骂。
隋时,官员绝大部分出自世家门阀,皆是豪门大族在朝堂上的代表,指望他们为百姓谋福利?想想就可以了,反而还要时刻防着他们鱼肉百姓!科举虽举办了几次,效果明显,但并未动摇门阀的根基,不然杨广何必借助三征高句丽来消耗门阀力量?
杨侗已经打定主意,朝堂中的这群蛀虫,要以最快的速度更换。
和杨广相比,他最大的优势在于,他几乎是白手起家,没有借助世家门阀的力量,所以不受其掣肘,加上军心民心在手,处置起来容易得多。
一会儿。
杨侗开口,终于宣布了段达和韦庆的结果。
“瓦岗围攻东都期间,段氏囤积居奇,低价高卖,大发国难财,又藐视国法,勾结户部侍郎韦庆截留朝廷赈济粮,致七万百姓活活饿死,令人发指,天怒人怨,剥皮实草难治其罪。”
“其令。”
“襄垣公段达,其人剥皮实草封蜡,尸首悬于应天门,九族连坐!”
“户部侍郎韦庆,其人剥皮实草封蜡,尸首悬于应天门,九族亦连坐!”
什么?九族连坐?百官顿时坐不住了。
极刑!
绝对是极刑!
剥皮实草本就惨绝人寰,再加一条九族连坐,可谓骇人听闻!
自三皇治世,中原何时出现过诛九族的极刑?
当今天子之残暴,令人发指!
当即有御史忍不住出班,却不是为段达和韦庆求情,而是觉得诛九族太过残忍,不应该出现在世上。
“陛下,臣御史台张松林有本奏。”
一名年轻御史出班,不等杨侗同意,走到大殿中央,义正言辞。
“陛下,自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中原何时出现过诛九族的酷刑?须知大业七年,杨玄感造反,大行皇帝欲诛其九族,亦因有违天和而作罢,今陛下欲逆天而行乎?一人有罪,九族何辜?”
杨侗脸色发青:“七万百姓又何辜?”
张松林也是个硬气的主,闻言道:“七万百姓自然无辜,可臣以为,乱世屯粮,乃商贾之道,段氏并无过错。”
“好一个商贾之道?乱世屯粮,低价高卖,一句商贾之道就可免其罪?视国法为何物?你一个御史,本应为百姓谋福,如今却为权贵开罪?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身上了?”
杨侗恼怒,又道:“来人,将这混账东西押入大狱,严加审问!若收了谁的孝敬,直接一刀砍死!”
又看向百官。
“看来诛九族真个儿镇不住你们?既然如此,便诛十族!”
“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