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孙被抓,自然瞒不过襄垣公府,在打探完事情的详细经过后,整座公府立刻变得肃穆,不多久便有一辆车舆驶出,径直往皇宫而去。
竟是段达本人的车舆。
待得到了应天门,门帘拨开,段达从车舆里走出,鬓角白发丛生,七十岁的高龄,原本连走路都不方便,此时却背负一捆荆棘,衣服上血迹斑斑,拒绝管家的搀扶,摇晃着向含凉殿走去。
待到殿外。
段达向小黄门拱拱手,道:“这位小公公,劳烦通报一声,本官有事求见陛下。”
小黄门为难道:“襄垣公,不是本公公不愿通报,实在是陛下今日出了一趟宫,回来便雷霆大怒,谁也不见。方才中书令和卢郎中也来过,但一样未能得见天颜,现在都在偏殿侯着,等陛下消气。”
闻言。
段达眼里多了一抹死灰色。
“那便不劳烦小公公了。”段达再次拱手,走到含凉殿的台阶前,忽然跪下。
人生在世,当要低调,这次段氏也是自作孽,一场大灾难恐避无可避。
小黄门见状叹息一声,悄然离去。
不多久,皇宫的事情便传得满城皆知,洛阳城内,一时暗流涌动。
“听闻方才襄垣公去含凉殿负荆请罪了,你去外面打听一下是何缘故?”有人向管家吩咐。
一会儿,管家回来解释了事情的经过。
“段氏嫡长孙的为人,老夫也听闻过一二,未曾想碰到陛下微服私访,算是踢到了铁板上。”
“自作孽不可活。”
“吩咐下去,家里的不肖子最近今几日都不允许出门,谁敢出门就打断谁的腿。”
“看来明日早朝又不平静了。”
果不其然。
等到第二日早朝。
群臣才山呼完“陛下”,就见杨侗面色阴郁,坐在龙椅上,没叫平身,也不说话,只是盯着百官,像是要择人而噬。
王大伴立在旁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不用猜也知道是被杨侗抽的。
昨日杨侗虽然暂时留下了王大伴的狗命,但入夜时分,王大伴将搜集来的证据交上去时,杨侗依旧没忍住,狠狠抽了王大伴几巴掌才解气,后者全程站着挨打,大气不敢出一下。因为王大伴明白,太监的权力来自于皇权,他说到底只是杨侗养的一条狗,只有杨侗气消了,他的小命才算保住。
打完过后,杨侗自然未再计较,心思全被那份证据吸引,并且越看越气。
不出所料,那一百万斤粮食,果然转手到了段氏手里,导致粮价一如既往地高。而在此过程中,户部侍郎韦庆,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正是这混账东西暗中运作,那一百万斤粮食才会轻易转到段氏手里,然后跟朝廷上报说已投入市面。
此时。
没有皇帝同意,百官不敢回归原位,都矗立当场。
嗒!嗒!
死寂的大殿里传出声响,瞟一眼,发现是段达走到殿中央,跪服于地,再偷偷看杨侗,发现还是那副阴郁的脸庞,对段达的行为视而不见。
许久。
杨侗忽然站起,自御阶上走下来,在百官前方,来回踱步。
“昨日朕微服私访,遇到一件不愉快的事,顺手处置了几个藐视国法的混账东西,直到今日,依旧心中愤懑难平,原因,想必诸卿猜得到。诸卿都是朕的好官,朕有几个问题,想向诸卿请教一二。”
言罢,走到户部侍郎韦庆跟前。
“韦爱卿,你可知东都被李密围攻前,有多少口?解围后,又有多少口?”杨侗问。
韦庆浑身不安,道:“回陛下的话,李贼围攻前,东都军民共计六十七万口,东都解围后,余五十九万口,共损失八万口,其中一万为卫府将士,七万为普通百姓。”
杨侗点头,又道:“据朕所知,东都被围期间,除了运送兵器粮食,百姓并未参与战事,连城头都不允许上去。朕很奇怪,为何会损失这么多百姓?”
“这,这,这个……”
“你不知?”杨侗问,语气忽然森冷。
韦庆汗流浃背,仔细看去,可见双腿颤抖不止,向周围官员投去求救的目光,却无人愿出手相救,只能硬着头皮道:“这个,这个,陛下,臣确实不知。”
杨侗知道会是这个答案。
又问:“那你可教朕,现如今东都粮价几何?一户普通的五口之家,若想饱腹,每日须购粮米几何?其家庭是否承担的起?”
“回禀陛下……东都粮价,以麦为例,昨日为五十文一斤,今日为五十五文一斤。一户五口之家若想饱腹,每日须购粮两斤,其家庭,恐承担不起。”韦庆声音颤抖。
杨侗上下扫视一遍脑满肠肥的韦庆,寒声道:“两斤?平均下来,每口半斤不到!朕想问问,这点粮食,换成是你韦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