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西班牙人的交涉漫长而曲折。
西班牙人从波萨达斯城派了一个老练而油滑的官员,与陈科等人扯了好几天,先是指责东岸人越境垦殖——虽然都是打着投资的名义,但很明显超过了某种限度——然后又说起东岸茶农在野生马黛茶场里的蛮横作风,最后还顺带说起了东岸商人偷逃税款,一个大子儿都没去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去缴纳等破事,总之就是你们都是罪无可赦的恶棍、罪犯、逃税者,我们没把你们全都抓起来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别再试图挑战我们的耐心。
陈科等人对于西班牙人的指控自然是全盘否认了,然后他们还指出了依照《巴拉多利德和约》的有关条款规定,西班牙王国最多只能在河间地区设立一个军事据点和不超过五百名军人,如今驻扎在波萨达斯城的梅斯蒂索团规模就已经过千,而听说西班牙王国还打算在巴拉那河一带编练一个全新的绅士团(即白人团),这无疑更是触犯了这一规则,因此西班牙人无权指责东岸人。
接下来便是无意义的口水仗了,而口水仗打得越多,陈科也越是看清了西班牙人虚弱的本质,那就是他们根本没胆子公然进攻东岸人的村镇!因为他们不知道东岸人的底线在那,害怕这种行为会引来大规模的军事报复,那样整个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乃至隔壁的巴拉圭、查尔卡斯、智利都可能会受到灾难性的影响,他们承担不起这个后果,因此只能如此色厉内荏地妄图阻吓东岸人,迫使他们知难而退,可这又怎么可能!
在和他们扯了几天后,陈科便失去了兴趣,10月6日,他在本地官员的陪同下,干脆下乡考察起了野火乡各村的发展状况,将烦人的交涉工作全都交给了随从去办理。
“这里的土地没有任何地租,也不用花费任何资本来增加其肥沃程度,因为周围有无数未经开垦的土地存在着,农民们可以不花任何代价去使用它们。很多人占有了大量的土地,其面积远远超过了国家法律所规定的三十亩上限,因为这里完全没有任何监控,他们想怎么占有土地就怎么占有。很多人完全是抱着在国家管制到他们头上之前,先满世界圈地然后轮作最肥沃的那一块的念头……”野火乡郊外的零散村庄内,本地官员向陈科介绍着说道:“但是这里的物资很缺乏,农具、种子、牲畜甚至人力,都十分缺乏,但土地毫无疑问是上好的,因此造就了很多迅速致富的农民。”
“我看这里似乎非常缺乏工匠,也缺乏日用小商品。”陈科指着某间院落说道。院落里有一口浅水井,井水的水位很高,似乎是因为附近降水丰富导致地下水位高的缘故。井沿边放着一个做工粗陋的瓦罐,这个瓦罐看起来毫不成形,粗胖而歪歪扭扭,如果往里面倒水的话,那么大概一个地方的水能齐瓦罐边,而另一个地方则连半罐还不到。陈科估计,这个瓦罐装满水的时候稍微碰一下就会翻倒,甚至可能连稍微烫一点的水都经受不住,也不知道是哪个拙劣的工匠制造的,更可能是村民自己搞的吧。
“是的,这里非常缺乏工匠,谁让我们这儿太封闭了呢,大伙儿就连勺子都得去外地市场上买。”官员无奈地一摊手,说道:“我们这里很多农民不仅没受过教育,而且还近乎是文盲。不过我本人对这些农民们是很佩服的,因为这里大部分最勇敢和著名的农场主、伐木场主、牧场主都出身于社会最底层,而且乡里的那间乡村酿酒作坊的组织者、‘化学家’就是一个既不会读、也不会写汉语的人,但他干得很不错,酿出来的烈酒每个人尝了都说好,因此我充满了对农民阶层脑力智能的尊敬,阁下,他们真的很不错。”
“哦,我想我已经有所了解了。”顶着狂吠的狗叫声,陈科信步走进了一家大门敞开的院子,这个院子旁边就是一家小型的道观,而道观周围还有十几间房屋组成了一个小小的村子。村子的周围便是繁茂的原始森林,看起来环境不怎么样,比较闭塞。
“我简直难以想象这样的武器如何能够射击。”从屋檐下信手摘下一杆看起来像是火枪的玩意后,陈科立刻对本地村民的动手能力大加感叹——这是一种最最老式的火枪,带有如此不便的枪托,没有背带,子弹也是一块块不大的、多半是不成形的铅,它真的能够射击吗?
“自力更生制造出来的火枪,唔,狗也是普通的小个非良种狗,缺乏生活日用品,更缺乏医生、教师,你们的生活确实非常艰难。能够在这片蛮荒之地坚持这么久并生活得越来越好,确实是付出了极大的勇气和才智了,对于这一点,我也深表钦佩。”陈科将火枪放回原位,感叹地说道。
“最近本土有很多大商人开始进入河间投资,比如田星的夫人就投资了一个大型养鹿场,这个养鹿场拥有数百头鹿。他们的资本很雄厚,但是——唔,人力却很缺乏,因为任何一个非国民劳务工来到河间地区后,都会有逃走然后到别处开荒种地自己干的念头,因此本地的人力始终处于极端缺乏的境地,这里适宜的气候、肥沃的土地和茂密的森林能够批量制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