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东方港天高云淡。离城墙不过区区百来米的城北水库一片碧波荡漾,而在水库西侧,是大片大片金黄色的豆田。这片直属于农业部的六千亩农田除了雇佣了少量本地农民外,大部分均由南非过来的劳务派遣工负责耕作。
“这些南非来的劳务派遣工任劳任怨,工作态度也非常好,至少比那些查鲁亚人或瓜拉尼人好太多了。”久未在人前露面的中央执委会委员、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陆军部部长彭志成披着一件黑色呢子大衣、头戴陆军大盖帽走在乡间的田埂上,陪在他身边的是新任陆军第103连连长龙旭,而在两人身后,六名荷枪实弹的陆军部警卫队士兵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却也不过于靠近,免得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
彭志成今年已经四十出头,据说再干两三年就要卸任军部总参谋长和中央执委的职务,不过龙旭可不敢小看这位一手缔造陆军、掌全国军权达十年之久的军中前辈级人物。他不着痕迹地落后半步跟在彭志成身侧,对于彭志成的感叹立马接口道:“彭总说的是,这些南非人的素质确实不错。原本农田在我们手里的时候,亩产大豆不过五六十斤,现在到了他们手里,亩产不降反升,去年更是创造了68.5斤的单产历史新高。虽说这有施肥和优选良种的因素,不过这些劳务工的勤勉也获得了农业部同仁们的一致称赞。”
“所以啊,这就是一切问题的根源所在。”彭志成神色莫名地说了一句,然后站在风光秀丽的水库边上,看着微微起着波浪的水面,缓缓说道:“国家对奴隶的渴求越来越深、对各类资源的渴求也越来越深、对工业品倾销市场的渴求也越来越深。这就像是一个瘾君子,瘾头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自拔,可偏偏兜里又没有钱去购买解瘾的东西。而恰好这个瘾君子还算孔武有力,那么就只有靠暴力抢夺一途了。如今我们国家就是这么一个样子啊,武力征服不开化的部落掠取奴隶、抢夺原材料,滋润国内的工业发展,然后将生产出的产品千方百计倾销到所有能够倾销的市场,获取的巨额利润要么再度投入国内工业建设、要么购买工业发展所需要的生产资料,这其中也包括人口,如此循环往复。”
龙旭没有说话。这个道理不光是他,所有穿越众都很清楚。如果说前些年大家还在为了生存而奋斗的话,那么自从结束和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战争这几年来,国家已经很明显走上了一条工业发展和殖民扩张并行的道路。这两条道路目前来说是相辅相成的,鉴于国内贫瘠的自然资源和相对狭小的消费市场,生产能力明显过剩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势必要为自己相对欧洲来说有些庞大的工业产能寻找原材料产地和商品倾销市场。
这是整个工业体系的冲动,是整个国家意志的体现,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当寻找原材料产地和商品倾销市场受阻的时候,整个体系就会强烈反弹,甚至不惜诉诸武力。而且,随着前些年强大的外部压力,国内军国主义思想盛行,军人地位很高,大量攫取了基层权力。尤其是被军人势力大量渗透的宣传系统,更是极力鼓吹东岸文化制度方面的优越性,鼓吹军人为国奉献的“忠诚、勇武、牺牲”之精神,鼓吹野蛮人土地的富饶和发动侵略战争所将获得的丰厚收益,如此种种使得整个国家渐渐向一台战争机器开始蜕变。要不是还有文官系统在稍稍制衡一下的话,也许整个国家已经彻底走上了扩军备战、以战养战的军国主义路线。
“好在现在这个地球还很广阔,空白殖民地很多,我们不用像当年的德国、日本那样和那些欧洲老牌国家争夺‘阳光下的土地’。”彭志成突然又笑了笑,转身拍了拍跟在他身后的龙旭的肩膀,说道:“以后国家要发展,要向上打破瓶颈,要扩大生存空间,少不得要对外发动战争。不过我今天想对你说的是,我们不惧怕发动战争,但也一定不能穷兵黩武。作为高级军官,脑子一定要清楚,发动战争的目的是什么?我们能够收获什么?战争可能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这些一定要考虑清楚了,千万不能像那些满脑子马粪的旧日本军人那样只知道一根筋地开战开战再开战!”
“我明白了。”龙旭点了点头。虽然目前军部一直在试图将这个国家改造成一个战争机器,但这并不代表军部都是一帮穷兵黩武的疯子。其实这还是涉及到国家发展层面的路线之争,即文官希望国家温和、平稳地发展,此过程中尽量不和欧洲大国争夺利益,能让则让,争取和平崛起。
不过军部的参谋军官们却觉得在国家起步阶段,为了凝聚人心、调动国家有限的资源,需要通过军国主义来谋求发展。即对内监视、镇压敌对分子和反对派,高度整合一盘散沙的各国移民,拔高军人地位,宣扬东岸优越论,然后通过发动侵略战争来获取国家发展所需要的资源、土地和人口。这两种路线不能说谁对谁错,龙旭本人是倾向于后者的。毕竟他穿越前不过是一高中生,今年也才27岁,正是踌躇满志,意欲大展拳脚的年纪。
“这次南非的事情就是典型。”彭志成转过身去,坐在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