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些达官贵人来说，被宣判死亡却并不是他们人生的终点，改头换面，就又是一条好汉，远离认识他的人，远离曾经熟悉的环境之后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①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为什么？”

“因为这群达官贵人们有一群替死鬼。只要钱到位，只要有一个叫做死刑犯名字的人死了，就够了。”

“什么？死刑犯明明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壮年，死的人头发都花白了大半？”

“难道还不允许死刑犯在牢里哀愁反思吗？头发白那是愁白的。”

“什么？死刑犯明明身高八尺有余，死的人就只有七尺。”

“还不允许死刑犯茶不思饭不想吗？他不吃，我们又不能强摁着他吃，看着变矮了不少都是饿的。”

吕琤听到了这里忍不住爆了粗口：“扯淡！”

“要说这跟死刑沾边的官吏都是一丘之貉也未免太过绝对。非黑即白，那是孩童眼中的世界。有的人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参与，但也不至于把同僚赚钱的摊子给砸了。”

“人生也就那么回事儿，少点认真，添点糊涂，过得会更顺畅些，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代表性官吏说的代表性话语。”

到目前为止唐照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还很虚，跟故事《柳惜茜》勾连甚密，唐照没有说出一个现实中的人名，所以官员们坐得还算是稳当。

但是唐照接下来说的话让一位官员变了脸色，让一部分官员觉得如坐针毡：“不知圣上可知前年就已经处斩的袁曹？袁曹如今恐怕正在江陵的花船上继续逍遥快活呢！”

袁曹的父亲袁谯坐不住，他站了出来，指着唐照的鼻子就开喷：“唐十一你为了和离还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什么都编得出来。是，我家五郎是做错了一些事情，但是我们也并没有包庇他，而是让他接受应有的惩罚。如今斯人已逝，你唐十一往去世的人身上泼一些莫须有的脏水，你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你难道就没有一丁半点的心虚吗？”

袁谯一副理直气壮为死去的儿子正名的模样，是看不出一点气短。

唐照敢做出这样的选择，显然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她立即怼了回去：“我唐照所言如有半路谎言，那天上的太阳就会立刻被乌云遮住，随后就是阴风大作，豆大的雨从天而将，一道惊雷立刻就将我劈死，且在我死后要再入地府受刑以惩我凭空污人清白之罪！圣天子方面，苍天为证，我唐照敢立此为誓，你可敢？”

袁谯被唐照如此狠毒又决绝的誓言惊住了，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

像袁谯这类人其实是很奇怪的。他们做的那些事可是一点也没把苍天看在眼里。一旦要他们起誓的话，他们却又不敢，他们害怕一股冥冥之中的力量，他们心虚又气短。

袁谯不说话，唐照可就接着说了：“你不敢，你当然不敢，你怕你起誓的时候狂风大作，你怕你起誓的时候气绝当场，因为你袁谯心虚又气短。袁曹到底死没死，你心里是一清二楚。”

“你别在哪里血口喷人，凭空污人清白，我心里清楚什么了？”袁谯的反驳稍显无力，但就是不松口。

当唐照和袁谯群枪舌战时，吕琤却是在思考，这个袁曹是个什么人，他犯了什么事？

前年，当时还是阿耶当政吧……

①《古今诗话》：大海从鱼跃，长空任鸟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