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友年这些年的经历不是白给的,知道这个案子不是他这样的百姓说了算的,也不敢大包大揽的给出实在话,只能不断的说着各种客气话敷衍。
他虽然不敢看向江一凡,怕让周秉义看出倪端,却在等江一凡说话。江一凡不开口,他就只能和周秉义反复说一大堆车轱辘话,类似于:不敢当、怎能和大人有关系、梁家大爷也是一时糊涂才做下这等事情,等等。
江一凡低垂着眼帘,听齐友年和周秉义说着来来回回的应酬话,半晌也没开口打个圆场。
他每次想起梁家让叶欣颜去他家伺候点心,心里就是一阵无名火。这次的事情,就是六爷那里过去了,他也得让梁启源脱层皮出来,让他梁家以后只能谨小慎微的过拮据日子,再也没能力兴风作浪,得不到各乡绅和官员小吏的高看礼遇。
叶欣颜见齐友年应付的实在为难,轻轻的咳了一声。让自家最无辜的老爷子应对一个四品大员,江一凡和瑾融也够可以的。
江一凡应声开口,说道:“话说清楚了就好,大人请坐,齐家老爷子是个豁达性子,不会揪着一点点小事不放,大人不必过于担心。”
齐友年顺着说道:“是啊是啊,大人请坐,话已经说清楚了,小老儿明白大人的意思,自是不会揪着着一件事情不放。”
周秉义的目光在齐友年、叶欣颜和江一凡扫了一遍,虽然心里着恼,可是却说不出什么。江一凡刚才的话和没说一样,齐友年虽然对他百般恭敬,却也没说一句不再计较梁启源的话。
哪怕齐友年或者叶欣颜痛骂梁启源诸般不是也好,他也能顺着话,给出补偿条件、或者惩罚措施,让齐家能顺气一些。可是没有,从他开始说话,齐家上下没提一句梁启源的是非对错,似乎那些和他们没关系,似乎不知道梁启源到底因为什么落得这样的境地。
周秉义心中恼怒,却说不出口。
这些人都是他的下属,是他管辖之下的百姓。若是寻常,他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可是,清远县有禹王爷,齐家还有服侍齐叶的安国公府家奴和禹王府的下人。所以江一凡不是普通的下属,齐家也不是寻常没根底的百姓。
这个梁启源,居然敢惹这么硬的茬子,蠢得不能再蠢了。
齐友年对上周秉义看过来的眼神,面上非常镇定无辜,说道:“大人坐吧,先喝点茶,之后就该午饭了。”
事情在饭前说不下来,吃过饭之后就更不好说了。周秉义迟疑着。
这里面最为难得就是齐友年了,叶欣颜把目光在场间众人身上过了一遍,也扫了江一凡一眼,开口道:“周大人。”
周秉义连忙接应,“齐娘子请说。”齐叶身份特殊,在这里面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若是齐叶能够说话,没准儿国公府那里就能交代过去,六爷那里也能有个求情的由头。
江一凡被叶欣颜的视线扫过,眉头高高挑起,再缓缓落下。刚才她就不高兴了,这是要说话,把她家摘出来吧?嗯,就是这个程序。
叶欣颜说道:“梁府是周大人很亲近的亲戚,也算是有身份的人。所以有些心气儿也算正常,但是做事出格了,这是真的。”
“这是,齐娘子说的没错,梁启源是做事太过了。”终于有个人肯说梁启源犯错了,周秉义连忙点头,心里感激异常。
“咱们就事说事,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叶欣颜继续说,“梁大爷行事,没对小妇人造成实质性伤害,左不过小食店这段时间没法经营,损失些银钱。小妇人是一介农妇,可以不计较梁家大爷。可是清远县还有容六爷在,小妇人听说,容六爷的家世很是厉害,谁知道容六爷会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事情闹成这样,不是小妇人和祖父能做主定论的事情。大人还是另外找别的路子吧。”
叶欣颜看着周秉义似轻松、似愁苦的神情,轻声提醒道:“还有刚刚启程的连管事,也知道梁大爷做的这场事情。”
周秉义心里又是猛地一跳,叶欣颜继续说道,“小妇人之前倒是交代他,事关民变这样的大事,在没得到确切结论之前,谨慎对待。可是,小妇人只能叮嘱连管事,谁知道国公爷会怎么想呢?周大人还是先听听江大人和容六爷的意思吧。”
“大人请坐。”江一凡适时说道。
这就是他要的结果,齐家在万般无奈之下,可以不追究梁启源。可是齐家在这件事情上受了损失,这个损失是一定要补回来的。这个事情由齐家人说出来最好。
可是叶子她管不了禹王殿下啊,禹王的封地出现了民变,出现了冲击衙门这样的恶性事件,而且民变还发生在禹王正在临时居住的县城。这对禹王殿下来说,那是多大的惊吓!岂能说完事就完事的?万一有人说禹王殿下远离朝堂意图那啥……怎么办?
所以,禹王殿下为了自己脱身,也得让这个案子重判。周秉义仕途这么多年,这点道理他应该明白,接下来就看周秉义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