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来了……最好,西突厥,我父汗的仇,我兄长的仇……”
他血红的双眼,落在论桌尔身上。
“还有你们吐蕃的仇,咱们都有机会了。”
“屈度,我很钦佩你的勇气。”
论卓尔年纪比屈度轻,但盘坐在那里,腰背挺直,气势沉稳。
反而显得更成熟稳重。
“但是与苏大为这种程度的名将生死相搏,我们不能有任何大意。”
“你说的对。”
阿史那屈度收起了笑容,缓缓点头:“我会去向大食的将军进言,让他们小心提防,你我对接下来的作战,要多费些心思……”
论卓尔点点头,突然问:“如果你是苏大为,面对如今的局面,会如何用兵?”
“如果我是苏大为……”
阿史那屈度摩挲着下巴,眼神陷入沉思。
……
“报距离龟兹城还有四日路程……”
斥候跃下马,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在地上。
抱拳向骑在马上的大唐将军做着汇报。
那将军冷冷点头,又吩咐了几句,交待斥候去办,自己则骑马奔向大营。
到了营前,他勒住缰绳,轻松落下,将马交给守住营门的士卒,交待牵去马厩喂草料和梳洗,又向守营门的哨兵对了口令,这才走进去。
虽然都是熟悉的面孔,但是唐军大营纪律森严,令行禁止。
哪怕将军身份特殊,也不得区别对待。
走入营门,前行数十步,看到望楼,上面的箭手俯视过来,碰过将军的目光,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再前行百步,看到前方纵横交错,如同大片白色蘑菇的营房,洒满了大地。
看似杂乱,实则都依兵法定制。
营房之间相互间距,既考虑到排水、交换消息,不影响人的行止,还要考虑到被劫营,突发状况,和防火等。
方方面面,十分周道严密。
在营垒间,可以看到一队队唐军士卒,依着队型,来回巡视。
年轻将军大步走上去,又对了内营的口令。
直至走到中军大营,帅帐前,又被大总管身边亲卫南九郎等拦住。
再次检视无误,方才放行。
年轻将军走过去,忍不住回望一眼。
看到南九郎率领一些士卒,看似松散,实则站位颇有讲究的守住大帐四周。
心中不由暗道:听说南九郎是长安不良帅,他手下人,多半也是不良人出身,看着与折冲府的兵卒有些不同,不像那些士卒站立笔直威严,倒像是寻常的贩夫走卒。
但他当然不会因此而轻视南九郎等人。
相反,心中更加敬重。
相比大唐的军卒,不良人出身的兵,更注重隐蔽,表面上看玩世不恭,有些懒散。
但真动起手来,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
是所向无前的陷阵之士。
听闻阿叔以前也是不良帅出身。
不过,阿叔身上却不见这种风尘气。
收起心中的想法,年轻将军站在帐口,向内道:“大总管,麾下薛讷求见。”
“进来吧。”
里面传出一个略带疲惫的声音。
薛讷一怔,这才走进去。
一进帐,帐内的光线竟比外边还亮数分。
无数鲸油灯的光芒,刺得他眼睛微微一眯。
停了数息之后,才适应过来。
出于礼节,摘下了头盔。
露出头盔下一张年轻的面庞。
棱角分明,肤色淡金,鼻若悬胆。
双眉入鬓。
目似寒星。
微抿的唇角,透着一丝倔强刚强之气。
薛讷,字慎言。
大唐名将,右威卫大将军薛仁贵长子。
年方二十三岁。
一眼扫过帐内,见全是熟人,薛讷微微收起脸上的拘谨,稍稍放松一些,先以军礼见过,再小声道:“阿叔。”
“过来吧。”
苏大为向他招手。
苏大为没有着甲,而是穿着常服,面前的桌案堆满了高高的书帛。
那是连日来往来的书信。
大军滚动向前,但是与后方大唐以及前方斥候的情报交流,一点不少,反而愈见密集。
这些信息,千头万绪,经过安文生和苏大为身边李博的批阅,最后都要汇到苏大为的手上,做最后定夺。
光是要从那些纷繁的信息中找出有用的东西,已经足以令人头秃。
对于大总管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