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医来后,看了看左太后的情况,禀道:“陛下,太后娘娘应是突闻噩耗,情绪起伏太大,身体承受不住故而晕了。待臣施针一番。”
武德帝嗯了声,仍旧呆呆地坐在一旁。
思绪已然飘飞,回想起从到大和左相的一点一滴,武德帝心酸了,灼热的眼泪滴下,落到手背上,烫在了他心上。
泉子低眉垂目,安静地站在一旁,仿若未见。
陈太医拔了针,没多一会,左太后就醒转过来,缓缓睁开眼,入眼的就是武德帝的泪脸,她定定看了许久,不发一语地又闭上了眼睛。
陈太医刚想开口告诉武德帝太后醒了,见她又闭上了眼睛,话就堵在了嗓子眼里。
“娘娘?”
他不确定地叫了声,没有任何回应。
武德帝并没有瞧见,闻言道:“母后如何了?”
“回陛下,娘娘无事了。臣开些安神汤给娘娘服用。另外,娘娘上了年纪,现在最主要的是放宽心。”
武德帝顿了顿,道:“知道了。”
叹了口气,他站起来,带着泉子离开了仁和宫。
要让左太后宽心,那他就少出现在母后面前吧。她现在大约也是不想看到他的。
不止左太后如此想,朝臣们都或多或少有了如此猜测,一时间,朝堂上气氛压抑、诡谲。
左相的死,也让任灏、何永嵘等众臣心中凛然,对武德帝的忌惮达到了顶峰。
左盈盈从左相府回宫后,去了左太后那。
左太后有气无力地问了问情况。
左相府一片愁云惨淡,并没有什么好的,左盈盈看着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的左太后,到底还是捡了些好听话来宽她的心。
“你爹去时如何?”
“听母亲,爹去的时候挺安详的。姑母,爹爹是生病去的。自从越洲之事后,他就一直缠绵病榻,母亲让您不要误会陛下。”
左太后靠在床头,浑浊的眼中落下泪来,半响后道:“让你母亲放心,哀家知道如何做。你爹爹何时出殡?”
“过了头七就出殡。母亲还是让爹爹早日入土为安好。”
左太后拿着帕子抹了泪,点点头:“你回去吧。哀家这有红玉伺候着呢。”
左盈盈又略坐了坐,便告辞了。
“红玉,你相信吗?哥哥就比哀家大两岁,心志坚定,怒急攻心病一场哀家信,可就如此去了。你觉得哀家应该信吗?”
红玉弯着腰,拾掇了下被子,回道:“娘娘,相爷到底年纪大了”
“呵。年纪大了。那哀家岁数也不了,是不是也要病体沉疴,过不了多久也是要死了?”
这话可大不妥,红玉骇得跪在了床边:“娘娘!”
“以前,哀家忧心皇帝不争气,败坏了祖宗基业。也忧心哀家去了,皇帝再无人照看。现在用不着担心了。皇帝已然成为了像他父皇一样的人,就算现在还稚嫩,可看行事,假以时日必将成为一代帝王。哥哥终究是挡了他的道,他如此做也无可厚非。哀家能明白,可还是愤怒!那是我的亲哥哥,他的亲舅舅啊,怎么能”
左太后到底没有出最后几个字来,无力得闭上眼。
红玉看着心疼,默默擦着眼泪。
不知是不是左相之事对左太后的打击太大,一连两个月左太后都是缠绵病榻,就算过年时也是在床上渡过的。
因为太后凤体违和,武德帝不愉,宫中气氛低迷,太监、宫女们行事间俱是心翼翼,就连宴请都没有了。
一个年过得是冷冷清清。
同样冷冷清清的还有任府。
府中只有大房一家在,任泊安、周沁等人又无视了任舒,除夕团圆饭上,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任舒却依旧我行我素,吃了饭,带着新绿回了清露院,连守夜都没一起。
任熙林看了看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沉默的父母、祖父,努力安静着。
过了正月十五后,一切重又上了正轨,任舒偶尔会去谢昱的宅子里待一待,偶尔在街上逛逛,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清露院里,直到王昫再次上门找她。
王昫这次上门不为别的,又是为了顾秋棠的事。
顾秋棠早产了,孩子差不多八个月,都七活八不活,她的孩子没能保住。
不仅如此,她产后大出血,太医来看过,是人可能也保不住。
王昫不信邪,想着任舒也懂医术,就求上门来希望她给顾秋棠看看。
任舒看着胡子拉碴、一身狼狈的王昫,点了头,跟着他去了镇国公府。
顾秋棠住的地方很偏,是个只有五间屋子的院子。
任舒到的时候,古萱正陪着顾秋棠。
而顾秋棠则是两眼无神得靠坐在床头,看到她来了,眼珠动了动,极轻极轻得叫了声:“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