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轿”
四周立时响起一片喜乐,任府大管家出门给主事太监、喜娘等人发了银子,将喜队恭送走了。
大门关上,大管家才回到前厅:“老太爷,人走了。”
“呼”
周沁长呼一口气,全身冷汗直冒,心神一松,一股虚脱无力的感觉从胸口一直蔓延下四肢,但没一会儿,心神又紧绷起来,她扭头去看夫君。
任泊安没比她好哪去,这一段时间一来,两人夜夜难眠,忧心忡忡,等亲眼看到兰香出门,他一点松口气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心弦崩到了极致。
人出了门,欺君的事情就做定了,紧接着而来的极有可能是灭顶之灾。
为了以防万一,他偷偷将儿子送走了,正好他想去外面游学,连理由都不用找。
“父亲”
“等吧。”
没等任泊安出什么来,任灏就抬手打断了他,淡淡道。
任泊安要什么,任灏一清二楚,这事虽然冒险,但还不至于被灭九族,皇帝是渐渐对朝政上手了,可对朝堂的把控不足,除了唐泽是全心忠于他外,就连何永嵘这个老丈人都是有自己的私心。皇帝想拿他这个户部尚书问罪可不容易。
三人无话了,之前传话的丫鬟快步跑了进来。
她颤抖着声音道:“老太爷、大老爷、大夫人,姐出府了。”
任灏三人自然知道她的是谁,任泊安和周沁沉默,任灏淡淡道:“下去吧。”
丫鬟传完话,站回了廊下,偷偷抹了冷汗,轻轻拍了拍胸口,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好些,饶是如此,一颗心仍旧跳个不停。
她刚刚看到了什么?明明应该进宫的姐像鸟儿一样眨眼间就飞到了屋顶上。
等她回神,就听到头顶上传来姐的声音:“你回前厅,告诉祖父他们,我出府一趟。”
她都不记得自己怎么跑回来的,反正一路都是恍恍惚惚地,能回前厅都是凭着本能。
任舒从屋顶上飞过,一路跟着喜队到了朱雀大街上,正落在一处高阁屋顶处,望着不远处的喜队,后方也传来了喜乐声。
她回头就看见穆河一身大红喜服,端坐在一匹黝黑的高头大马上,慢慢悠悠地走着,身后是绑着红绸的家丁、厮,喜娘,还有一顶四四方方的八人抬轿子。
这一看就是去迎亲的。
“黄道吉日,诸事皆宜,真是没想到”
任舒低喃一句,从屋顶上飞了下来,正好被转眼的穆河看到。
他瞳孔一缩,直起身,对着她拱了拱手。
这一路时常有壤喜,他都会如此致意,倒不惹人怀疑。
任舒微微点头回礼,看着他路过她,一直往前去。
也不知怎么想的,任舒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看到他在长安王府门前停下,看着他被王府之人故意刁难,看着他从王府里迎出一位身段优美,头顶盖头,穿着同样一身大红喜服的女子,看着那女子坐进轿子,他骑上大马,而后整个迎亲队伍重新动了起来,不由笑了:“这可真有意思。”
她没再跟着,转身走了与迎亲队伍行进方向相反的路。
“姑娘!”
一声熟悉的惊呼响起,任舒扭头一看,就见王昫扶着顾秋棠站在街角,两人俱是一副见鬼聊模样。
两人快速地到了任舒身前,王昫急切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进宫了吗?”
后面几个字可以压低了声音。
顾秋棠紧紧看着任舒,脸上满是忧色。
“你们怎么出来了?”
任舒不答反问。
王昫急得不行,简短得答道:“听你今要进宫,棠儿不能随意出府,也不能去任府给你道喜。她又惦念着,我就带着她出来,在街上送送,尽一尽心。”
“我不进宫,不用送。”
任舒淡淡回道。
“你不那轿子里的人是谁?”
他可是特意派了人去任府打听的,明确知道有人上轿的。
“兰香。”
“兰什么?”
王昫以为她叫兰香,转念一想她身旁没人,这才反应过来她的是轿子里的人是兰香!
顾秋棠一双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疯了吗?”
王昫震惊得脱口而出道:“你不想进宫,让兰香替你入宫?她不是你的心腹,你不是对她向来很好的吗?你让她进宫,是让她去死?她做了何事,背叛你了,你让她去死?”
王昫真是一脑门子的问号,逃亡路上,任舒对兰香比对他和陛下可好太多了,竟会让她替嫁!简直无法理解!
“她想进宫。”
“她,什么!”
这话若不是任舒的,王昫一百个不相信,一个丫头想进宫,还是用替嫁的方式,她想进宫做什么?难不成做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