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大表哥一个人去送粮合适吗?”
林嘉若一边拆着手中的信件,一边问道。
黄州的二十万粮食不是在江南各大粮仓里的,如果以林致之的名义出借给陇西,多少留下点破绽。
但如果由兰家出头,一切就合情合理了。
当年沈家不过一介商贾,都能拿出十五万石粮食;如今兰家已经是皇亲国戚了,在江南囤有二十万石粮食,虽然是有点多,但也不是没可能。
江南存粮不足,便由晋陵郡王说动临安侯世子兰子泽,拿兰家囤积的粮食与陇西燕氏做个单纯的生意。
这件事,由兰子泽出头,从身份上来说,不能更合适了。
但这次借粮事件背后千丝万缕,要肩负起和陇西燕氏的交易,兰子泽就显得嫩了些。
“让小舅舅一起去!”他笑道。
林嘉若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现在小舅舅叫得可真顺口!”
林致之笑道:“应该的!”
这样是没什么不妥了。
林嘉若笑了笑,低头看手中展开的信件。
这是随着圣旨送来的,建隆帝林时生写给女儿的家书。
女孩儿看得眉梢带笑,眼中蕴泪。
看完之后,她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回信封里,吩咐侍女伺候笔墨。
林致之主动揽了磨墨的活,笑吟吟地看着她,问道:“陛下是不是夸赞你了?”
林嘉若眉眼弯弯地点着头,声音甜甜地说:“爹爹说皇陵的事我做得很好,当权者理应以民生为重,修皇陵只是锦上添花的工程,淹了就淹了!”
他不禁莞尔,赞道:“陛下确实是个明君!”
“那当然!”她骄傲地说,“我早说过,我爹爹一定会下旨调粮的,他说过,他要为生民立命,要开万世之太平的!”
她趴在书案上,看着他磨墨的动作,眼神里带着迫不及待。
“既然我爹同意了借粮,燕怀就要拿出诚意来,之前他写给你的那封信——”
说到这里,她突然惊呼了一声,压低声音问道:“那封信你烧毁了没?”问完又有点不安。
在今天拿到调粮圣旨之前,他的处境都是两难的,留着燕怀的信其实也是一条退路。
“烧了!”他笑道,“那么危险的东西,要是被别人偷去了,岂不是拖了我竞争驸马的后腿?”
她甜甜一笑,继续说道:“他之前给你写那样的信,虽然情有可原,可也是真不厚道,这下我爹够意思了,他也该意思意思了!”
眼看墨汁够浓稠了,便开始提笔写信。
这封信,是写给徐窈宁的,但其中内容,却是针对燕氏父子的。
“……父亲旨意已下,允江南粮商北上同燕氏贸易……待来日,陇西遍植江南粮种……江南是大周的江南,陇西又该是谁的陇西?”
“望燕氏善自珍重,勿失良机!”
林致之一直看到最后一句,忍不住轻笑出声,赞道:“阿若生为女子,真是可惜了,否则,一定是众望所归的储君!”
林嘉若搁下笔,拿起墨迹未干的纸张晾在一边,歪着头看他,嘻嘻笑道:“大哥哥真的觉得我生为女子可惜了?”
他眸光一暗,缓缓笑道:“是我说错话了,阿若生为男子,才真是可惜了……”
她抿嘴一笑,将晾干了的信笺一一收起,叠好,放入信封,又取过一张信笺,开始写第二封信。
林致之看了一眼,笑道:“借粮的事,我会具本上奏,给陛下和朝臣一个解释的!”
林嘉若头也不抬地说:“你的解释是你的解释,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做了这么多事,总要亲自和他说一声,免得通过别人传到他耳里起了变化——”
她顿了一顿,语气坚定地说:“爹爹固然是信我的,可我也不想给别人机会离间我们父女!”
他莞尔一笑,柔声道:“阿若说得对,这样很好!”
这女孩儿,通透而清澈,坚定又柔软,心怀天下,也坚守己身——他的阿若,怎么这么好……
也许,换了她来执掌江南,也不会比他差。
他正含笑看着她,心头思绪乱飘,忽然见她抬起头来,笔杆支着下巴,娇憨地问道:“我们大概什么时候回京呢?我先跟爹爹说一声!”
他笑着问道:“你想早一些还是晚一些?”
她小脸微微染红,眸光娇媚,轻声道:“既想早一些,又想晚一些……”
林致之被她的眼神看得心头一热,双手撑着书案倾身向她,也轻声道:“我也既想着早一些,又想着晚一些,既想早些向你求亲,又想晚些同你分开……”
他若恢复了萧姓,在成亲之前,想要再这样时时能与她厮守,是不太可能了。
“那我们便不早不晚地回去好了……”林嘉若小脸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