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稍作整休,次日辰时,先举行了祭天仪式,随后由翰林院大学士念祭告文,为先帝先后献祭品。
礼毕已近午时,回行宫用过膳,余公公提议,灵桃溪附近枫叶极美,可带小太子欣赏玩耍。
“想去吗?”苏迎春一边给儿子换上舒适的常服,一边柔声问道。
举着小胳膊任由母后摆弄,小包子点了点头:“嗯!”
真是太乖了。
她笑眯了眼,俯身对着白嫩的小脸蛋,叭地亲了一口。
“咳。”桌案后的男人欠了欠身,意有所指道,“朕,也去。”
“好啊。”她随口回了句。
等了会儿,不见下一步动作,他提醒:“然后?”
将儿子抱下地,她不解的扬起水眸:“嗯?”
他半倚于宽椅上,一手执着书卷,另一手指了指俊美的脸皮,桃花眼含笑。
她无奈叹息,这人可真是……
没好气道:“欠着。”
当着宫人及小包子的面,想都别想。
他正欲据理力争一番,门外响起通传:
“启禀皇上,尧卫有急事求见。”
唇角僵住,看来枫叶是赏不成了。
他微微颔首:“书房候着。”
“臣妾得收回方才所言,不欠您什么。”她狡黠的眨眨眼。
说罢,抱起小包子:“走喽,父皇没空。”
小太子趴在母后肩上,竖起小手,默默的左右摆了摆。
乳娘教过,这是再会的意思。
堂堂帝王,生生叫自家皇儿,给气笑了。
甫一跨入屋子,暗十三肃然呈上数份密件:
“皇上,按您所嘱,臣查了太妃入宫前的闺名,的确有一‘惜’字,年岁太久,当年所记载的事,只能探知一部分,而种种迹象皆表明,先皇后……”
收到凌厉的眼神,尧卫不敢说下去了。
他垂着眸,面色稳着镇定,然而攥着纸张的手指微微颤抖,泄露了满心的震惊。
怎么会?母后端庄秀敏,处事向来光明,是大祁史上唯一一位获得‘慧’封号的皇后。
亦是他从小,敬重之人。
现在告诉他,那样一位女人,手段同样狠毒不堪。
而且,极有可能,正因为这段后宫旧事,埋下祸根,引来他前世今生的苦果。
如果为实情,那么“三爷”要的,从来都是他的命,并非江山社稷。
一切,似乎说通了。
却又云里雾里的看不透彻。
他思绪混乱,心情复杂。
怔怔的坐了约半个时辰,沉声道:“去查那名跳井的张嬷嬷。”
暗十三为难开口:“死了十几年的人……”
啪!密件甩到桌上,他冷嗤:“死要见尸,这点道理,需朕来教?哪怕掘地三尺,明日之前,必须搜出相关人等,送至固阳山!”
“是!”
心中一凛,禁卫明白,皇上这回是真动了怒。
门扉阖拢,屋内恢复静谧。
他疲惫的闭上眼,耳畔回荡起小少年清脆的童音:
“二哥,咱们是一辈子的好兄弟,等你当了皇帝,我定会忠心辅佐你的!”
次日卯时,天蒙蒙亮。
深秋晨凉,她翻了个身,往温热处倚靠。
迷迷糊糊摸索了一阵,未碰到宽厚的胸膛。
奇怪的揉了揉眼,却见衣着完好的男人正大步走近,臂弯躺着酣睡的小包子。
把孩子轻轻置于榻上,他低声交代:
“还早,多睡会儿,我今天会比较忙,就不陪你们了,尽量和致儿待在屋子里,外面风大,暂时别出去。”
她拎起被角,盖住小身子,软软地应道:“好。”
母子俩恬静的睡颜,令他心中一动,俯身吻了吻两人的额头,推门离去。
门外,余公公禀道:“皇上,山下禁军来报,有可疑之事。”
“嗯,何时发生?”
“昨晚子时。”
交谈着出了殿门,他忽地止住脚步:
“调一队人马来,围于殿外,没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出。”
余四立即回道:“是。”
固阳山行宫,虽比不上皇宫雄伟,但同样分十二宫三十四殿,交错复杂。
待他从承光殿议事出来,天际阴云密布,似有雷雨。
山风吹得衣袍飕飕,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此时,一顶软轿缓缓而至,皇甫辛掀帘下轿,松了口气:
“可让三弟一阵好找,一大早的,二哥就如此勤勉,实在叫人敬佩啊。”
他仔细打量着这张温和的面容,半晌方予以回应:
“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