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去,到那边去报名”
晁黑腚挨了一通骂,走到报名处,只见前面摆着好几张桌子,排了好几条队。
等他排到前面,目光看去,这张桌子后面坐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
“俺要去当兵”
“家里有田地吗?以后田地有人种吗”
年轻人正提笔写着什么,头还没抬就先这般问了一句。
晁黑腚听着这语气,愣了一会,下意识喃喃道:“刘大人?”
“哦,我不姓刘,我叫方延年,也不是什么大人,只是不入流的小吏”
年轻人抬起头来,露出和善的笑容,又问道:“壮士家中有田吗?”
“有三十亩,俺小舅子可以种。”
“好,壮士户籍哪里?尊姓大名?”
“晁黑腚”
“切记,晁大哥入营可领五两银子安家费,前半年月饷二两、盐二斤,若遇克扣,找军法官说,但军纪万不敢违”
两人聊了一会,方延年给晁黑腚登记了,又仔细交待了何时入营等事项,却是从屉中拿出两颗糖果交在晁黑腚手上。
“晁大哥往后当建功立业这两颗糖带回去给家里妻儿尝尝,稍解不舍之情。对了,这大寨村是在县城西南四十里?往后晁大哥若有家书,我可以给你送去”
“俺们的村子可远哩。”
“没关系,我们这些吏员多往乡间走走,这世道就能多好一点”
晁黑腚听着这些,只是愣头愣脑地点点头。
这话,以前刘大人也是常说的
等他站起身,捧着糖走了几步,转头看去,见方延年已在给下一个人登记。
不知为何,晃黑腚只觉得方延年给人的感觉与刘文十分相像。
他傻愣愣站了许久,眼前方延年的模样终于在他眼里与刘文重合起来。
他把手放进怀中,把两颗糖和那一串铜钱放在了一起
这天夜里,京城西南,涿州,石亭镇外的一间破庙中,一群流民正聚在一起。
“别生火让建奴逮到了,捉我们投充哩”
低喝声响起,破庙中几声响之后又安静下来。
一名小女孩低声问道:“爹爹,什么叫投充啊?”
一个中年书生低声道:“投充便是汉人以奴隶的身份投入建虏旗下种地可笑建虏如此奴役压榨百姓,却还假以为贫民衣食开生路为名,这些奴隶处境悲惨,纷纷逃亡,又称为逃人”
他说到这里,在破庙中环视了一眼,道:“逃人要是被捉了,鞭一百,归还原主隐匿者正法,家产没收左邻右舍,各鞭一百,流放边远”
小女孩吓了一跳,声音压得更低,问道:“那他们要是被捉到了,爹爹也要被鞭一百吗?”
中年书生又看了看庙中几个逃人,道:“他们若是被捉到了,爹爹是要被正法的。”
他妻子一惊,忙拉了拉他的袖子,轻唤道:“相公,这”
一家三口说到这里,逃人中的一名男子拱了拱手,道:“兄台莫怪,我们在这破庙歇上一夜,天不亮就走,绝不连累兄台。”
中年书生道:“若怕你们连累,我就不放你们进来了。”
“是,谢兄台大恩!”
中年书生问道:“你们想去哪里?”
“我们听说山东治下安定,想要去投附。”
中年书生又问:“我看你举止有礼,孔武有力,家境原本不错?”
“是,在下齐晟,京城人士,家里本有几亩薄田,衣食无忧。被建虏圈地占房,我爹带我们当了逃人,又被捉了回去我爹娘没挨过鞭刑,没了”
“可惜啊。”中年书生拱了拱手,道了自己的名字:“余从容。”
“余兄。”
余从容又问道:“你可有功名?读过书?”
齐晟道:“只是识字而已,未有功名。”
“你可知道,当年金国治下的汉人若是逃到南宋是何处境?”
齐晟一愣,摇了摇头。
余从容道:“我给你举个例子吧,南宋有个官员叫宇文虚中,他出使金国,被扣留了下来,于是宇文宇虚便借机为南宋传递情报,可谓赤胆忠心吧?他还想办法托话给宋高宗,如果金国派人到南宋索取其家属,就说早已失散,你猜后来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
“果然,金国派人索取宇文虚中的家属。宇文家想留下一个儿子,但宋廷坚决不让,于是宇文家半夜用海船偷装家眷往泉州躲藏。结果,宋廷派人入海截留,把宇文虚中全家北送。再然后,金国内变,宇文家惨遭灭门,无一幸免”
听到这里,哪怕是前朝旧事,齐晟等人也觉一阵心寒。
余从容道:“只这一个例子,你可知南宋是如何对待北归之民?再给你说宋高宗呈给金国的誓表如何?宋高宗自称臣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