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很想伸手去抚抚那发顶。
他过往二十年在川北,是川北的未来主人,尊贵无伦,遇见的女子,或者地位相仿,各自尊贵或者附属随从,仰他鼻息也有故意骄纵活泼引他一顾的,诸般风貌,万千风情,见识了太多。
他总是微笑,赞一声好,下一秒忘掉。
因为那千般万般风貌里,总有一个核心,灼灼闪闪,都冲着他背后那个唐字。也因此那些风貌,便掺了矫情,揉了做作,显出无可躲藏的假来。
她们也是矜持的,为了在他面前显现足以让他尊敬的女子矜贵来,但他总觉得,那般费心的展示,也就谈不上矜贵了。
直到他走出川北,山间雾气里,遇见勇敢又大胆的女子,敢独闯深山,敢玩弄敌人,敢跃下深潭,还敢在潭水下抱住陌生的男人。
她令他二十年人生里第一次生出对女子的惊讶和赞叹。
也令他二十年人生里第一次做了原本不会做的事。
他是唐羡之,承载唐家万千希望而生,接受世间最优秀的教育长大,人生里都是顺遂从容,驾着nbn和智慧的马车,从不走分岔和错误的道路。
第一次为她破例。
就好像命运的谶言,有了开头,便有了后来。
那天临别时,看见她瞪大的眸子,在水里越发清透分明,而颊微微鼓起,饱满如成熟的水蜜桃儿。
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
他拍了拍水面,水光动荡,便再看不清她的脸。
好像后来一直便是这样,越接近,越遥远。
她是如此聪慧而又行事有理有节的女子,会在得救后给他留下感谢的烤鱼。哪怕他很可能并不会回来。
她不拘小节,却又清醒审慎。驿站啃鸭翅,相谈甚与欢,然而那晚他和她分手后走过花墙,听见她给自己催吐的声音。
她亦如此的恩怨分明,狡黠清透。九里城长街之上,先还恩,再挖坑。
她同样不失原则和担当,哪怕燕绥那般给她压力,她也不会因此畏怯,一份煎饼人人有,连刚刚你死我活的唐慕之也有份。
她皇宫开夜市,创立江湖捞,国宴展风采,计除福寿膏。
他曾在一个洋外人那里见过一颗分外璀璨的宝石,据说经过细密的切割,拥有数不清的切面,在日光下每个角度都闪耀着不同的光彩。
她的鲜亮日日刷新他的关注,在他心底,渐渐也成了一颗这样的宝石每一面都光华璀璨,每一面都引他注目,每一面都是寻常女子不能给他的新奇和追索。
他在这样的追索中,连自己都没察觉地,丢了心与魂。
可甚至没有勇气去捡拾他曾立于对岸,也曾一曲惊魂,当初的深山高楼里,谁又能想到,那一抹回眸,便映照了其后一生的熙光呢。
一曲弦断,盟约背离,天下之大,容得下无穷野心。天下之越不过一张笑靥。
是以有了这一场婚约。
他想要系这一生或许淡薄的情分,哪怕只是一个虚名,也算有了牵绊。
他亦想要为她做最后的争取和努力,用唐家的存在,用这最后的虚假的和平,为她换来进身阶与青云梯。
他不知命运会最终走向何处,却知道天意待他与她无情,走过这一页鲜红的喜字,或许再见便已各分东西。
到那时,想要补偿,也没了机会。
他微微弯起眼角,看着她亦微笑走来。
或许曾经犯错,缘分因此淡薄。
最起码此刻,她在身边啊。
文臻在侍女搀扶下也上了甲板,站在唐羡之身边,并得到他及时的伸手搀扶之后,整个码头的仇恨值都归了文臻。
闻老太太在人前总是淡淡的,对这孙女也不亲近的模样,拒绝和两人走在一起,扶着自己的拐杖挺直腰背走在后面。
下了船,便有马车来接,文臻和唐羡之一辆,老太太单独坐一辆。文臻上车的时候,感觉浑身都被女人们的目光刺成了筛子。
阔怕。
她在车上,下意识回头看码头,果然看见那艘华丽大船已经离开码头,继续前行了。
唐羡之,这是要躲避燕绥的追踪?还是要引诱燕绥的追踪?
海上婚礼,是急于生米煮成熟饭,还是另有用意?
文臻一直觉得自己摸不透唐羡之,一开始她觉得是敌人,后来她觉得亦敌亦友,再后来她默默发现可能也不是这么回事,到如今她已经不知道关系进度条应该读到哪一档了。
马车很平稳,一路入城,并无阻拦。马车上也到处是菊花雕饰,很是入乡随俗。文臻想难道唐家在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别业和全套的设备吗?那也太可怕了。
她看看自己面前琳琅满目的点心,再看对面唐羡之,他并不是那种特别讲究的人,面前就一盏清茶,一碟菊花糕,翻看着厚厚一叠卷宗,似乎是他们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