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吗?”
“你忘了,家主、族中长老会忘记吗?”
“就算家主族老有权有地位的都为了家族的未来忘记了,那些被我杀了的人呢?那些遭受巨大损失的分支呢?那些多少年为试验地奉献一生的人们呢?他们会忘记吗?”
“你这是要我回去当家主呢,还是要我回去送死呢?”
好半晌,那男子才沉沉道:“阿离。掌握了权力,才不惧任何报复。”
“这是你的心里话吧?比如你现在,看起来混的不错,所以才能带人来到天京,要把坏了长川易家大事的人给解决了。我瞧瞧,几年不见,你这阵仗果然不一样了。啧啧,忘情笛,生妖镜,断绝花,息壤土,晶剑种子现在你也有了动用这种东西的权力,想想真让人期待呢”
“猛鬼坑本就是燕绥的欺心之地。我们调查过,自从那次事件后,他从未经过这片山脉。所以文臻的马车进入这里,只会被笛子幻化的山风声所迷,被断绝花的香气所惑,遇见生妖镜生出的幻境,无论她闯哪座门都是死门,唯一算得上有生路的,也得被息壤土瞬间掩埋,她不过是一条贱命,我们要来,也不过是为了其后追来的燕绥,他总不能让喜欢的女人和猛鬼坑的怨鬼们埋在一起,那以后他要怎么祭拜?他怕不怕那些怨鬼以后日日夜夜撕扯他的女人?所以他一定会进来,他当年杀那几百倒霉鬼的时候,被人家种了血种,只要他碰一碰那土壤,那些晶剑种子就会得到召唤,向着所有有血种的地方飞射。而血种也会在体内爆开你看,是不是必死之局?”男子遗憾地道,“你看,我们多少年才找齐这样的东西,又等了多久才有这样的机会,却为你放弃了能够灭杀燕绥的必死之局,还不够诚意吗?”
易人离薄唇一撇,淡淡地笑了。
到底是诚意,还是长川易家快到生死存亡关头了,所以才想起他来了?
估计是后者吧,瞧他们最近做的事,哪哪都透着极致的不顾一切和疯狂,看来是人之将死,其行也癫啊。
“说得很有道理。”
不等对方露出喜色,他又道:“但我不会回去。”
“你们也别想掳掠我或者强迫我,你们应该知道我的性格,看你模样,长川易家可能就剩下我一个好种子了。”易人离唇角一抹深深讥诮,在说到“好种子”三个字时尤显,“所以不想最后这种子也毁掉的话,就老实一点,滚回你们的长川去。少折腾,少作妖,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看在今天你们没出手的份上,我也不会去和谁举告你们。现在,滚吧。”
他转身就走,身后,那男子忽然道:“你是要回到那个文臻身边吗?堂堂易家家主不做你要去做人家护卫帮工一样的人吗?你觉得经过今夜,燕绥,或者她,还会信任你吗?”
易人离停住了脚步,有很久没有说话。就在那男子扬起眉毛想要再接再厉的时候,易人离忽然哈哈一笑。
“那又怎样?我并不是一定要回到谁的身边。我要的是自由,是自己性命为自己掌握的自由。文臻对我并没有恩情,也谈不上多关心。但是她给了我包容和信任。她明知道我出身市井,却从未低看我和她第一面其实并不愉快,之后相处也未见得多融洽,她有理由防备我,可她很快就予我以信任。闻家的外宅她交给我,江湖捞的事务她交给我,赚到的银子她交给我,我喜欢宜王府的机关小物她也给我,我做什么她不问,我要什么她也不问,我身世不寻常她明明知道也一句不问,从没想过拿我的身份做什么文章,她确定我没坏心,就把我看成我自己,看成最简单的人,当正常朋友对待,就凭这一点,我就感激我做了多少年的被期待者,被迫加上那许多的要求和期望,父不成父,母不成母,谁知道我最后要的其实很简单?”
身后没人再说话。
“我原先的名字已经忘记了,现在我叫易人离。没有改姓是我要记住我的来历,而这个名字的意思,你们难道还不懂吗?”
他在冷月山风中背家族而去,背影镂刻在凌晨山野墨绿色的丛林和淡白色的雾气中。
始终没有回头。
那个中年男子一脸不以为然,冷笑一声,低低道:“你终究要回来的。”
他的目光都落在不肯回首的易人离背上,因此没有看见身后那些族人脸上,那些有的眼睛瞎了,有的白发只剩下半边,有的皮肤呈现诡异颜色的的族人脸上,因为易人离离开时候那段关于自由和简单的论述,都隐隐浮现出的,淡淡羡慕和深深哀伤。
文臻穿着崭新的光禄寺少卿四品绿色官服,行走在景仁殿前的广场上。
她对自己的新工作服很有些腹诽,觉得穿上像一只移动的绿毛龟,还和宫中低等太监的宫袍颜色太像,一不小心就会入戏自己是个太监。
之所以这样瞎想,是因为她现在心情还没平复,就被匆匆召来,她担心自己一看见皇帝老子就怒从中来,会迁怒皇帝老子宠爱出燕绥那个不要脸的,继而干出什么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