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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光而立,看不清脸上表情,或者也和平日一样没什么表情,可文臻迎上他目光,只觉得心瞬间便漏跳了几拍。
那般深黑幽邃,不见微光。
德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竟然分外热情,还藏着一分掩饰不住的小得意。“哎呀,燕绥你来了啊。来来来,一起喝奶茶。”
燕绥也便端着锅进来,德妃探头一看那锅,刚才的兴奋神情立即不见了。
那是满满一锅珍珠奶茶。
文臻刚才做了剩下的奶茶,被燕绥一股脑端来,来气他老娘了。
“文大人,这奶茶怎么回事?”
文臻耸耸肩,毫无被揭穿的慌张,“哦,启禀娘娘,这是微臣的试验品。试验品嘛,终究不够那么完美,自然不能奉与尊贵的娘娘。”
德妃看看她,再看看燕绥,忽然呵呵一笑,也不生气了,一脸幸灾乐祸地起身,道:“那便罢了。天色已晚,宫门快下钥了,菊牙。”
菊牙便上前,恭谨地搀着她家娘娘向外走。
德妃走到门口,和燕绥擦身而过时,忽然伸手一拈他下巴,笑道:“小可怜见的。”
燕绥转头,和她对视一眼,也微微一笑,道:“是啊。大概是被你的晦气传染了。”
德妃的手指一顿,似乎要用力,但随即便被燕绥拂了开去,她也不生气,叹息一声,拢起袖子,施施然走了。
文臻看着这对母子互动,心中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
那两人互相凝视时,眼神一般的寂寥而无奈。却又不是对对方生出的无奈。
德妃的眼神里并没有太多嘲笑,燕绥的漠然却像是早已习惯。
德妃走时那一声叹息如此悠长,以至于好久之后她还在错觉那唏嘘绕梁而不绝。
随即她清醒过来,觉得现在的情况好像有点不大好。
然后她就听见燕绥对林飞白道:“最近好像都有点不认识你了。伤也好了,福寿膏也断了,居然还肯呆在本王这破屋陋舍里,也不怕站脏了你尊贵的蹄。”
林飞白坐得笔直,不接他的眼神,冷冷盯着一只青花瓷瓶儿,“我呆在这里是陛下的命令。”
燕绥也不理他,也不再看文臻,转身便走了,连珍珠奶茶都没喝。
文臻怔了一会儿,勉强对林飞白笑了笑,逃难一样收拾了东西,也赶紧走了。
林飞白看向桌面,文臻有临走时候收拾好自己做的东西的习惯,但是她刚才却漏掉了燕绥端来的那一锅奶茶。
是不愿意到他面前来,还是因为心绪烦乱而行为失措?
她又是为谁烦乱?
林飞白抄起勺子,慢慢舀了一勺珍珠,在嘴里缓缓咀嚼。
嘴里的丸子,如珍珠一般黑亮,却有着珍珠没有的韧性弹性和滑润,入嘴跳跃般一弹,微微一咬,沁人的甜,每一口都需要用点力气,唇齿之间牵绊着红糖温润的香。
她便似这珍珠儿,外表温润柔软,内里韧性非凡,细细品嚼,回味犹甘。
星月挂枝头,清辉遍人间,林飞白始终没有点灯,在黑暗里,慢慢吃完了那一勺的珍珠。
而更远的地方,亭台之间,也有人在吃东西。
不仅吃东西,还喝酒。
当然不是燕绥,是文臻。
她心里有事纠结,就喜欢喝两口,她在宜王府酿的酱油已经大成,拿出来随便拌点什么都是妙品。
一边喝一边笃笃地敲手指,眼角瞟着不远处柳荫下坐着的燕绥。
宜王殿下已经在岸边钓鱼大半夜了。
从林飞白那里出去,他也不发火,也不说话,就坐在柳荫下钓鱼,钓了一条又一条,不一会儿身边就堆满了肥大的五彩斑斓的鱼。都齐齐整整,头对头尾对尾,长归长短归短,远远望去,像开了鱼市。
负责园艺景观的偷工减料急得跳脚这些不是寻常的鱼,是专供皇家观赏的名种,号称锦龙的那种,价值万金且不必说,关键还是御赐,或者叫御赐也不对,是这位祖宗在皇宫里看见好看,且成双成对,便指使人用麻袋偷回来的。这鱼十分娇贵难养,这样钓上来,没一会儿就死了,都死光了回头到哪找去?陛下也会生气的啊。
偷工减料只好来找文臻,可文臻此刻正心虚,心想自己上去,这个任性的神经病会不会一甩钓竿把自己给当锦龙扔回池子里去?
感觉他做得到呢。
文臻又叹气,对着面前的小菜,哎呀,黄瓜碧绿清脆脆生生,肠粉雪白澄明拌上上好的她自己炼制的蚝油酱油,香得鱼都弹尾巴,笼蒸凤爪粉红松软,吮骨脱皮,酥烂入味,虾饺皮色透明,隐隐透出翠色的菜泥和粉红的大虾,美得像幅画这么美好的东西,换以前十个小甜甜也召唤成功了,今儿怎么就不抵事了呢。
“你们家主子,什么时候有了这个钓鱼的爱好?”她直着眼睛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