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赵锦文穿着长衫来到了董家渡渡口,渡口那儿人烟稀少,他远远地就看见凌云鹏孤零零一人站在江边,江风把他的头发吹乱了,脸上阴沉得像是要下雷暴雨。
“云鹏,你找我有什么事?”
凌云鹏把报纸塞给赵锦文,双眼喷射着火焰:“你自己看看,你不要跟我说这事与你们无关,这只是个意外,你们并不知情,是你们一手操控的吧,老师?”
赵锦文朝报纸上扫了一眼,随即厉声呵斥道:“什么你们我们的,难道你跟我们不是一伙的吗?我告诉你,伯爵夫人和那个女佣必须死,她们知道得太多,她们活着,会让更多的人觊觎这座金矿,这就是她们的宿命。”
“可她们已经放弃了藏宝图,她们只想和她们的亲人一起过自由自在的生活,难道这点也不能容忍吗?”凌云鹏为伯爵夫人和安娜感到痛心。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是我害了她们,如果我不答应她们离开,也许她们不会这么年轻就……”
“云鹏,没想到你也有英雄气短的时候,干我们这行的,心肠不能不硬。”
“可这是滥杀无辜,还有飞机上其他的乘客,他们不应该承受这样的无妄之灾。这对他们太不公平了,简直是毫无人性可言。”凌云鹏面红耳赤地与赵锦文争论着。
赵锦文一听这话,也脸红脖子粗地冲凌云鹏吼了起来:“没什么公平不公平的,这个世界只讲利益,只论实力,人性?人性的本质就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
凌云鹏望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赵锦文,心颤地问道:“老师,如果哪一天上面让你举枪杀了我,你也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朝我扣下扳机,是吗?”
“如果这符合党国的利益,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举枪射杀你,也许我会心痛,会伤心,但我不会放过你。”赵锦文眼里闪着光,激动地说道,太阳穴处的青筋直跳。
凌云鹏的心在滴血,他与赵锦文的关系亦师亦友,情深义重,但他心里清楚,他和老师走的是两条道,也许真的会有那么一天,两人会兵戎相见,而这是他最不想见到的局面。
冷静下来之后,赵锦文深深地吐了口气:“云鹏,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我不希望看到有这一天,我们师徒会反目为仇。我希望趁我还有些能力的时候,我能多为你遮挡掉一些风雨。”
“可老师的羽翼就是张得再大,也不可能为我挡去所有的风雨。”
“能挡多少是多少吧。”赵锦文抚摸着凌云鹏的肩膀,舐犊之情溢于言表。
凌云鹏不禁泪目,他转过头去,伤心地拭泪。
“好了,过去了,都过去了,不要去多想了。”赵锦文拍了拍凌云鹏的肩膀。
凌云鹏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哦,云鹏,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什么事?”
“这张藏宝图有没有被泄露出去?”
“怎么可能,安娜一直被我们监控着,我们寸步不离安娜,而胶卷我拍完之后就一直放在我身上,连睡觉也带在身上。”凌云鹏向赵锦文解释道:“怎么啦,情报被泄露了?”
“是啊,委座得到情报之后,让马占山派一个团去鹤岗,结果发现共党的东北抗联部队已经把那儿给包围了,委座为此训斥了局座,局座又把我叫去训了一通。他让我调查一下,消息是如何走漏的。”赵锦文把了解到的情况向凌云鹏交了底。
“不清楚,反正我这条线没问题,那会不会消息是从伯爵夫人的情人瓦西里那里出去的?伯爵夫人只要把藏宝图上的地理坐标告诉瓦西里,他们也就能判断金矿的大致位置。而且瓦西里是苏联驻英国的武官,说不定苏共已经知道了情况,共产国际会不会把消息透露给中共?”凌云鹏早就想好了这一说辞,为自己洗脱嫌疑。
“或许吧,不过现在都还是在猜测而已。事情的真相如何,谁也不知道。”赵锦文摇了摇头:“好了,走吧,这儿的江风还真够大的。别吹感冒了。”
凌云鹏和赵锦文各自叫了一辆黄包车,两辆黄包车分别向两个方向跑去。
赵锦文回到那栋小洋楼之后没过多久,就有报务员将一份电报交给了他:“这是刚刚截获的延安的电报。”
赵锦文拿起电报,看了看电文:非常感谢共产国际的同志提供的情报,我们已经占领了鹤岗地区。请代我向别林斯基同志致以最崇高的敬意。青鸾。
“果然是共产国际搞的鬼。”赵锦文嘴角一扬,拿着电报去见局座了。
局座看了看电文,气得把电文稿揉成一团,扔在地上:“我们费劲费力,流血牺牲,结果给别人做嫁衣。”
赵锦文从地上将电文稿拾起,展平,望着署名,喃喃自语道:“青鸾?这个青鸾是何许人也?居然跟共产国际打得火热。”
局座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青鸾可是委员长又爱又恨的人物,你也知道委员长这人爱才,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