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见贾琏被自己气得都吐血了,要是再继续下去恐怕要出人命,当下也只得偃旗息鼓,一边嘟囔着一边就走了。
听到这坏种就临走时还不住口地怪自己气量太小、稍微一气就吐血、一点儿也不好玩、太无趣……等语,贾琏更是气到头昏眼花四肢发凉。
他只顾着自己生气,骂贾琮仗势欺人,却忘记了当初自己是怎么虐待贾琮,几次都几乎把他打死的事儿了。
或许在贾琏看来,这贾琮即便再出色再有才华,可他终究不是嫡出,是永远必须恭恭敬敬俯首称臣的。若是庶出的敢违背嫡出的,那一定是大逆不道,老天迟早要睁眼打雷劈死这个忤逆的野种的。
恐怕他敬奉的主子也是如此作想,所以才一心想着要夺回原本属于他的天下吧。
不提贾琏跪在日头底下发狠做梦,却说贾琮摇摇晃晃在荣国府西院儿穿行,他低着头只顾着想贾琏的狼狈相儿,冷不防就和一人撞了个满怀。直等人家“哎呦”一声叫出来,他这才醒悟过来,忙抬头一看却见对面站着个大眼睛姑娘,容貌秀丽,和蔼可亲,正是黛玉房里的紫娟姑娘。
贾琮一见是她,忙道歉不迭:“原来是紫娟姐姐,对不住,对不住,我光顾着低头想事儿了,就冲撞了姐姐,真是该死!”
紫娟也吓了一大跳,等看清眼前不住口道歉的居然是贾琮,她忙就笑道:“没事儿,不过是吓了一跳罢了,你怎样,可磕疼了没有?”
贾琮忙笑道:“没事,姐姐又不是铜头铁臂,我怎么会疼呢?”
紫娟听他说话有趣,更是心里喜欢,不由得便问道:“琮少爷这是去哪里?”
贾琮听了便摇头:“我也无处可去,不过是四处随便转转,这就要回去了。”
紫娟听他这么一说,当下便抬头看了看天,又看看贾琮,笑道:“少爷,如今天色还早呢,你急着回去做什么,我家小姐正巧一个人在前头亭子里坐着发闷呢,我这不是忘记了拿帕子回去取呢,又不放心小姐一个人呆着,你过去坐坐,和林姑娘说一会子话可好,等我一会儿就回来的。”
贾琮听了便扭头望去,果然见不远处有一座凉亭,里头坐着个女孩儿,只是她四周云蒸雾绕的,一时也看不清容貌。不过想来这整个贾府中能美得如同天仙,叫人瞧不清相貌的,除了林黛玉还能有谁呢?
一听能和林仙子独处,贾琮还有什么不乐意的,他忙就满口子答应了,紫娟这才又交待了几句转身走了。
贾琮看紫娟走远了,一转身就往凉亭走去。那凉亭眼看着不远,但贾府处处设计精妙,他竟然兜兜转转走了半天才到了跟前。再则他一想到能和林黛玉亲近,心情特异,两条腿软绵绵一点儿力气也没了,自然是走得更慢。
凉亭里林黛玉早就看见有人朝自己走过来。她眼尖,自打紫娟和他相撞,二人又站着说话,直到贾琮慢吞吞一路走来,她都瞧得一清二楚,也早就看清来的是谁了。
原来今日林黛玉又和贾宝玉生了气。宝玉这几日本来就心里不自在,这一次和黛玉拌嘴闹得就更厉害,不仅摔了玉,越发还拿东西砸了几次,幸亏那玉质坚硬没出什么大事儿,若非如此,黛玉可真就是贾府第一罪人了。
二人闹得厉害,连贾母都心疼得哭了,林黛玉越发没意思起来,想要找个地方儿清净清净,可展眼一看都是贾府的房子,她连个容身之地都没有。一思及此,黛玉更是伤心,只得出了门四处乱走,好容易到了这处凉亭,只觉心浮气短再也无法前行,只得就在这里先歇歇脚。
一时见贾琮到了近前,林黛玉早就擦干了脸的泪痕,强笑道:“可是琮少爷么,你这是打哪里来?”
贾琮知道林黛玉和薛宝钗不是十分契合,当下便也撒谎道:“我待着没意思,一个人四处乱走走,谁知道就碰见了姐姐。大热的天,姐姐怎么坐在这里?”
林黛玉也只得随口扯谎道:“我可不也是在屋子了闷得慌,也是到处闲逛,见这里景致好得很又清净,这才稍微坐坐。”
贾琮听林黛玉这么一说,不禁四处环顾,只见凉亭四周皆是花架灌木。如今虽说已经是初秋,但诸多奇花异卉依旧争相盛放,似乎比夏日还开得卖命。地面又有流水潺潺绕亭而过,果然是一处风景绝佳的好所在。
他打量了一番赞叹了一番,却又情不自禁叹息道:“可惜这景致再好,终究和我没一点儿干系。在我看来它就再美十倍,也比不我住的狗窝舒服呢。”
贾琮心里想的是他前世的狗窝,随意这么一说却正说中了林黛玉的心事。
只见她眼圈儿一红,情不自禁便垂下头,泫然欲泣。
贾琮这一次离得她极近,生平头一次看清楚林黛玉的真容。只见这位传说中的林妹妹容颜之绝俗清丽直无法形容,再看她微微垂首伤心,真叫人忍不住为之心碎。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直把世间所有形容美人的形容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