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逢春轻点头,“哦”了一声,道:“你二弟呢?”
楚天行道:“二弟素来不愿出府,况且,收拾你们这些宵小之辈,还用不着我二弟出手…”
潘逢春道:“哦,宵小之辈,哦,也难怪,他若是走了,楚门又该交与谁呢?”
楚天行的脸色终是变得苍白,道:“尔等焉敢胡言?父亲临行前,早已将楚门事务,交与我五妹打理,五妹天资聪颖,是天生的帅才…”
潘逢春道:“你可曾想过?你那五妹,终究是要嫁人的,若是有朝一日,她嫁了人,你们楚门该当如何自处?难不成,要赔整个楚门,给她做嫁妆?”
楚天行闻言,低下头,道:“楚门还有我父亲…”
潘逢春冷笑道:“你的父亲不会老?不会死?”
楚天行怒道:“大胆!”
潘逢春笑道:“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其中是非曲直,老夫相信,你会懂…”说罢,便闭了眼,不再看他。
楚天行沉默不语,良久,忽然冷笑道:“你呢?为人家卖命,可结果呢?只落了个孤单向死的局面,身后,连个为你落泪的人都没有,可悲可叹啊…”
潘逢春缓缓地睁开眼,忽然笑道:“只有内心卑微的人,才会期仰他人,老夫一人孤单惯了,生时便是一人,死了,也该当是一人,并不需要,况且,老夫的身后,还有这满城的百姓,何谓孤单,何谓可悲啊?”
楚天行仰天大笑,道:“你守护他们,拿出性命,可他们呢?又有谁看见?”
潘逢春看着他,缓缓说道:“我看得见,足矣…”
楚天行忽然走到他身边,盯着他,眼里是热切的光,道:“跟着我吧,我带你再看一看这人间,好好地看一看,仔细地看一看,看你看过的,看你没看过的,看你想看的,看…”
潘逢春忽然轻轻地摆了摆手,道:“老夫一生,看过的,已太多,没看过的,也不想看,不看也罢…”
忽然,潘逢春向着远方一招手,大声说道:“苍兄,你我携手,同游天下如何?”
苍一笑忽然睁开眼,推开身旁的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拄剑朗声大笑,道:“好!老夫等着你!”
潘逢春笑着,点了点头,低声道:“今生,恐难,来世,或许…”
楚天行缓缓地举起大铁椎,冷冷道:“不能为我所用,便为我所杀…”
潘逢春大笑着,忽然喝道:“教主,老夫,尽力了!”说罢,又看了一眼那皎洁的明月,缓缓地闭了双眼……
……
……
月,还是那样洁白,血,也还是那样鲜红,酒,自然也还是那样甘冽。
苍一笑披头散发,斜倚城门而坐,举起一杯酒,道:“潘兄,苍某人,敬你一杯…”说罢,以酒酹地。
潘逢春靠着苍一笑,嘴角含笑,却是,再也没有了呼吸。
苍一笑将手伸进怀里,缓缓地取出一个盒子,笑道:“潘兄,此乃‘洗髓灵芝’,可助我延年益寿,武功更一层楼,到那时,你就打不过我了,是吧…”
说罢,又举起一杯酒,道:“潘兄,此乃一杯酒,可助我解忧除烦,你可愿与我一饮?”
苍一笑将那杯酒一饮而尽,指着那黝黑天际,皎皎苍月,道:“潘兄,此乃老天,人,是胜不过他的…”
苍一笑又拾起了潘逢春的鞭子,道:“潘兄,此乃汝之鞭,拿着它,你我或可黄泉再见,来世,共渡奈何桥…”
说罢,苍一笑将鞭子紧紧地系在自己的手腕,将那一头紧紧地系在潘逢春的手腕。
“苍…”
苍一笑猛地抽出自己的剑,道:“潘兄,此乃老夫之剑,随老夫五十余载,可助我下黄泉…”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潘兄,慢些走,等苍某人一步…”
“来世学那伯牙子期,高山流水,抚琴吹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