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随云一听,知道行不法早就认出了自己,抬头道:“行捕头当真好眼力,这黑灯瞎火的也瞒你不过。”
行不法冷哼道:“吃我们这碗饭的,看见掩掩藏藏的人自然是要多加留心的,何况你鬼鬼祟祟的不敢露脸,岂不更让人怀疑。说罢,你又来干什么?”
叶随云道:“救一个人。”
行不法狠狠瞪视,道:“你上一次劫狱就累得我被罚了一个月的俸钱,怎的又来一次。你道这扬州府衙的大牢是你叶随云开的吗,说放谁就放谁?”
叶随云笑道:“行捕头说笑了,在下浪迹江湖,穷得叮当乱响,别说是身无分文,就算当真哪天发了财,也绝不会买一座监牢的。”
行不法见他言语耍赖,不耐烦道:“我不管你要救什么人,有我在这儿就休想。”
叶随云忙道:“先别急,听我说完。”随即将鉴真师徒的真实意图以及经历详详细细的和盘托出,也说明他们为何被误会是日本国的奸细。叶随云最后说道:“我虽然不懂出家人修行是为什么,但看他们师徒二人屡次受挫,却仍是不畏艰难,意欲远渡重洋传播佛法。在我想来,不论是对于大唐来说,还是对日本国,这都是大大的善举。你说这样的大慈悲之心,难道不该帮忙吗。”
行不法听完,沉寂半晌,终于道:“近来在江淮地区,日本倭寇频频骚扰百姓,虽然还未能查明究竟是个人蛮行还是日本国的意图,但已经引起了朝廷的重视。因此上面下令,对于所有牵连到日本二字的犯人都要严查重办,我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放人。”说着解下腰中一把钥匙,交给叶随云道:“但是你却偷了我的钥匙将人带走。那我也没有办法。”
叶随云笑道:“当然,还是趁你睡觉时偷的,你可丝毫察觉不到。”
行不法转身就走,刚走几步,又停下道:“你只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监牢看守会清点名册,必然发觉犯人被劫。到时会有大批巡捕出动追查,若你们不能及时离开扬州城,就自求多福吧。”
叶随云见他正要离开,忽的追问道:“行捕头,你怎的不问我是否杀死了那百名金吾卫?”
行不法道:“我刚才已经说了,我这双眼睛分辨得出坏人,也分得出好人。”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叶随云快步进到监牢之中,只见各个牢房中的犯人横七竖八的亘躺在地,仍在睡觉。他边走边看,终于在最里一号找到了鉴真老和尚。鉴真此刻仍如先前一般无二,正襟端坐,泰然闭目,脸上丝毫没有颓丧衰弱之意。
叶随云心中佩服之情油然而生,心道大师虽身无武艺,外无支援,但无论境况多槽,都始终安定如常,怡然相对,单就这份精神修为的境界就是自己遥望不及的。他打开牢房的铁锁,轻声道:“鉴真大师,我来救你出去。”
鉴真的白眉微微一动睁开了眼,看到叶随云后,双手合十笑了笑。叶随云知道他不说话,便道:“大师,时间紧迫,我背你出去。”说着将鉴真负在背上,但觉几乎没什么重量。
出了牢房,经过大门时,却见看守元胜正在门边。元胜见此情形,不由道:“你这是。。。。”
叶随云道了声:“对不住了。”一指点出,元胜立刻如泥塑般一动不动。叶随云又道歉一声,背着鉴真老和尚出到街上。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他辨明方向一路猛跑,不多久便来到码头。
祥彦见到师父无恙,喜不自胜。几人刚要登船,掌舵的船夫忽道:“敢问客人,这老和尚是不是昨天在码头被府衙抓捕的那个人。”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回答。船夫看他们神情,连连摇头道:“对不住,对不住,请你们去找别的船吧,我不能拉你们。”
祥彦道:“这。。这是为何?”
船夫双手乱摇,说道:“咱们老百姓啥都不懂,看几位的样子,只怕这大和尚不是被衙门正常开释的吧,还是另找旁人吧。”说着急急忙忙撑船离了岸。
唐西瑶急道:“给你加钱还不行吗?”
船夫摇头道:“姑娘给的那点银子,只怕还不够我吃牢饭呢。”说完木船已经划远。
清晨时分本就人少,码头上还没喧闹起来,因此他们这一番说话,周围都听得清清楚楚。就连旁边仅有的几个船家也纷纷摇头避开,生怕惹事上身。
叶随云急道:“哎,这可槽了,再过一会儿,怕官府的巡捕就要追查而来。”
唐西瑶道:“水路走不通,那赶快出城吧。”
叶随云摇头道:“城门太远,来不及的。况且由此而去,必经过朱雀大街,那里定然盘查正严,岂不自投罗网。”
唐西瑶跺脚道:“那可怎生是好?”
三人正自惶急间,忽闻远处靴声纷沓。叶随云望去,果见十几个红衣黑帽的巡捕正在赶来。
唐西瑶急道:“叶哥哥,将他们全都点住,咱们抓紧时间去城门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