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州巴陵府,辖域于江南道,此处西枕洞庭,北接长江,土地肥沃,物产丰盈,兼且是南北来往的交通要塞,乃是大唐治下有名的文化税收重地之一,立于城西门头的名阁‘岳阳楼’更被誉为天下第一楼。因而对一般远近的老百姓来说,这座名城算得上无人不晓。但对于武林中人而言,这儿还有个更为响亮的名头,此处乃天下第一大帮会丐帮的总舵所在地。
这几日上,巴陵当地百姓察觉到,地面上似乎来了不少外地人,且均是意态豪卓,缚带着兵刃,看情形皆是江湖人士,不免人人侧目暗惶,猜测着莫不是要发生什么大事。而知道个中因由的人们却是明了,这等景象只因丐帮新任帮主的坐位之礼便在这几日了。
几个小丐此刻挤在马路旁互相唠嗑嬉笑,却也不像讨饭的样子,在这巴陵地界,人们倒也见怪不怪。其中一个为首的小丐拧眉沉想,似在为什么事情发愁。旁边几人凑近前问道:“不哥,有啥事,给兄弟们说说,兴许帮的上忙。”
被称为不哥的小丐回道:“明儿是帮主的大日子,俺在想咱虽不是高级弟子,可也别落了人后,虽是人小份低,也要给帮主送个礼表示敬意不是。”原来这少年竟是那扬州小丐阿不,当日叶随云蒙冤临难,还多亏了他一身行头帮忙,后长路迢迢及时送信到君山,才有了林诚之后一系列的安排。此次事情圆满解决,更是受了帮中诸位长老的夸奖。他原先本无袋级,这次林诚竟破例将他升为四袋弟子,以表其功。又因他心中对叶随云的万般敬佩,请求林诚留在了君山总舵,反正在扬州也是无依无靠,遭人欺负,回不回去倒也没大所谓。加之丐帮本没有甚强制的规矩,也就无人反对。又因这回大大露脸,阿不竟成了帮中众多年龄相仿弟子的偶像,天天被围着问东问西,俨然成了这帮孩子的头。这几日,眼瞅着帮主坐位之礼将近,他少年心性,也不懂规矩,只想到这般重要的日子,无论如何也要送些礼给心中的大英雄,以表心中敬意,却孰不知此举不大合适。
阿不想的倒好,可这事也大有难处,礼从何来?若是礼轻了,显不出心意。要想买重礼,就更是荒谬了,自己全身上下的家当也只有一身破衣裳,且还要穿呢。想来想去也没个好主意,难不成送条鱼吗?因此这几日让他焦急上火,头痛不已。
众兄弟听了阿不的难事,频频点头表示赞同,却也是无法可施。过了片刻,其中一人忽道:“不哥,既然如此为难,不如去顺手牵羊,摸点好东西如何?”阿不一愣,见说话的是名叫小虫的兄弟,心知这是让他去偷东西,摇头道:“咱丐帮讲究仁义为先,怎能干这偷鸡摸狗的事?不成。”只是不允。
小虫道:“偷好人的自是不成,可要是偷坏人的呢?不就算劫富济贫啦,也不算违背了帮规宗旨。”阿不眼睛一亮,问道:“说的在理,就这么干,可问题是如何分辨得了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丐帮众少年自幼混迹市井,不读诗书,心中实在没什么大义束缚,偷鸡摸狗的事儿倒是见多了,本就没什么大惊小怪的。现今又给自己找了个不违背侠义的由头,众人心里顿时是半分压力也欠奉。
小虫道:“简单呀,要不富商地主,要不就是当官的老爷,这两种人定然不是好人。”众丐点头称是,深觉所言有理。却不想这话也未必全对。小丐见大伙支持,更是来劲,接着道:“这两种人非富即贵,定然是有好玩意。可是我想那高门大户的,里面定是不少的护院看家,咱要是进去怕是不妥。”阿不等想确实如此,就凭自己等人的身手。若是被捉住打一顿还是小事,给丐帮抹了黑可不是闹着玩的。要知大多的丐帮弟子皆是打小孤苦无依,为人轻贱,唯能让他们保有一丝尊严的便是丐帮的庇护。因此丐帮弟子相较于其他组织门派,可能更加忠诚,也更加在乎帮会。
小虫又道:“因此我想那只好找官老爷下手了。”另一个名叫白开的小丐白眼道:“废话,当官居住的所在怕是更难进出。”小虫点头道:“对呀,所以我早想到了一个好地方。”众人围过来,就听他接着道:“城南驿站,那里经常有当官的住宿,且也没什么人看守,最重要的是住在那里的都是外地来的官儿,人生地不熟的,最好下手。”众人大喜,夸他想得周到。
终于等到夜深人静,阿不随小虫到了城南驿站,未免人多口杂,惹人注意,便只有他二人到此。那驿站大门简单粗陋,无人看管,只门楣上点着盏灯笼,竟也不上锁,一推便开了。小虫道:“平日这里也就有两三个驿夫轮流照看,此刻怕是早就睡了,门前有灯说明今日定是住了人。”阿不点点头,嘱咐小虫在外把风,深吸口气,一矮身悄没声息的钻了进去。
里面院落狭小,一眼便看全。果见有间屋子微微透着光,想是里面的人还没睡。阿不窃喜,走近搭着窗缝望进去,见一身着窄袖袍衫的青年书生伏案而坐,正在专心读着什么。阿不心下诧异这人既住在这里,定是当官的,看他年纪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岁,当真了不起。眼光转处,那案几下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