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首领好生不解,心想斩草不除根,那岂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吗?
这句话他当然没敢说出来,原因当然是他知道自己不配,于是沉默着准备离开。
顾濯却主动给出了解释。
“因为我没有兴趣替人斩草除根。”
……
……
话是真话,顾濯没有骗人。
就像那位身披嫁衣的女修一样,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故而他不愿棒打鸳鸯。
他虽不喜欢禅宗,对和尚们可谓是多有偏见,但他其实很赞成僧人们的一个观点——宁拆十座庙,不拆一门亲。
当然,这句俗话不见得是出自于和尚口中。
想着这些事情,顾濯的心情越发不错。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营地中的某处,那个名叫贺听荷的女修身上,想着不久前此人还在和别的男子勾肩搭背,忍不住摇了摇头。
……
……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之时,商队便已再次出发。
没有任何人抱怨,因为谁也不想再见到赤阴教的教徒,只想着赶紧走完剩下的旅程。
商人首领没有在私下遭到询问,绝大多数人都以为昨夜那一剑来自车厢里的那位剑修。
这让他省下了不少精力,不必思考该如何替顾濯低调隐藏身份,便开始琢磨另外一个问题——藏在商队里的那位新郎是谁。
某些时刻,他有想过要不要询问顾濯,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万一那位新郎就是顾濯……事情未免太过尴尬。
……
……
同一片天空。
一驾马车孤独地行驶在荒原上,路过昨夜那片土地,停了下来。
楚珺掀开帘布从车厢里走了出来,感知着残留在其中的气息,墨眉蹙起。
“是赤阴教的人。”
自在道人的声音缓缓响起:“荒原诸多邪魔外道中最为恶臭不可闻的那一个。”
楚珺不解问道:“何以称之为最?”
自在道人摇头说道:“一言半语之间谈不完,因为赤阴教做过太多恶心的事情,非要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赤阴教专注着玩弄神魂。”
听着这话,楚珺更是不解,心想哪有邪道宗门不爱玩弄神魂的?
万魂幡之类的邪物不是每个魔道宗门都擅长炼制的吗?
——出身自道门的天命教例外。
自在道人猜到了她的想法,沉默片刻后,给出了更为明确的解释。
“赤阴教为何自称为教?因为那个疯子教主在很多年以前旁观过盈虚道人与前司主那一战,然后……就此倾心了盈虚道人。”
“为了成为盈虚道人的妻子,他不知耗费多少心思让自己有了一次偶遇的机会。”
“那次偶遇的结果不必说,自然是遭了拒绝。”
“从那以后,那人就开始疯了,不择手段地延续他的这段……姻缘。”
楚珺越听越是不解,说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都是问题。”
自在道人回想起那些隐秘的事情,再一次深刻地感受到恶心,厌恶说道:“首先,那疯子不是女子而是男人,这让他的徒子徒孙们有样学样,其次赤阴教的修行法是在自己和旁人的神魂中同时种下魔种,以此建立起一种难以抹去的魂牵梦萦般的联系,让人不知觉地靠近在一起,直至双方彻彻底底地交合在一起为止。”
楚珺沉默了。
自在道人从车厢里走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昨夜那一战留下的痕迹,声音冰冷至极:“交合到最后就是互相吞食对方的血肉乃至于神魂,最终留下所谓的纯粹爱意。”
楚珺忽然问道:“这个过程当中……”
“你猜对了。”
自在道人冷笑说道:“每一位赤阴教徒都会全身心地爱着自己的所谓未婚夫妻,不顾危险与代价,只为了长相厮守。”
楚珺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哪怕是同为邪魔外道的那些修行者,想来也很少有人能接受这种奇怪的纠缠。
难怪赤阴教有此恶臭名声。
自在道人收起笑声,往她手中递过去一顶斗笠,叮嘱说道:“清净观自然无惧此等邪魔外道,但身在荒原中能避则避,没必要徒增风波。”
楚珺十分赞同。
她接过斗笠,不太习惯地戴了上去。
然后她微仰起头,目光落在空旷的北方,问道:“还有多久才能见山?”
自在道人说道:“翌日。”
……
……
清净观两人的翌日,是顾濯所处这商队的今天。
傍晚时分,随着太阳的落下,群山自天边缓缓升起。
昏黄的阳光洒落在群山的最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