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履薄冰。
顾濯静静听着,没有遗漏任何一句,神情始终是最初的认真。
直到那道来自大地的浑厚声音姗姗来迟。
“我有一个想法。”
“请讲。”
顾濯认真请教。
“以前我看过不少人下棋,最让棋手烦恼的事情是变数,我们其实可以制造出这样一个变数,让来棋局直接失控。”
顾濯听懂了。
“裴今歌,只要我们帮她踏入羽化,那她就能成为这棋局上的最大变数。”
……
……
时光如水般流逝,娘娘成为皇后的新鲜劲头已经过去,大秦的各州郡已然回到日常的安宁当中,活着的人们各行其事。
监正死去的消息依旧没有传开,谁也不知道已有阴霾如云般飘来,悄无声息出现在大秦的天空之上。
然而,当千余玄甲重骑出现在神都外十数里,为城门司的官员所亲眼目睹后,那种暴风雨即将到来前的深沉压抑感觉,仍旧真实地笼罩住他们的心头上。
那位一路随行的将军眼见神都高耸城墙,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旋即向顾濯道别,踏上回程的道路。
巡天司的执事们却无法轻松,因为他们接下来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比如不遗巨细地把沿途发生的事情乃至于针对顾濯的那个杀局,认真阐述上一遍。
届时,神都巡天司将会有修行者以某种特殊道法,对此重复确定,直至整件事情被还原出本来的样貌。
至于宋景纶和求知这样的关键证人,当然不可能由巡天司审问与监管,将会有其他的衙门介入,确保证词的可靠与真实性。
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整个神都的风向都会随着这桩案子变化而变化,直至东风压倒西风,又或是相反。
顾濯与众不同。
那座车辇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神都,而他却是身在神都之外,踏入那座属于长公主殿下的行宫里。
……
……
神都位于大秦北方,在望京沉浸于暮春的时候,此间已有暑意至,只缺蝉鸣。
行宫坐落湖畔,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之余不乏应有之大气,与四时之景色皆能共美,不曾喧宾,更不要说是夺主,就像是这座行宫的主人那般。
当顾濯行走在这清冷的楼宇间,与余笙重逢时,后者正在提笔练字。
书房内一片安静。
直至半刻钟后,余笙才是放下手中笔,洗手。
顾濯随意看了一眼,发现纸上写着三个字。
——天地衡。
字如其人,在他看来是一件毫无道理可言的荒谬事情,然而此刻亲眼看到于白纸之上流连的笔锋,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观点在某些时刻是有道理的。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平日里温柔娴熟成习惯,让人觉得她从来都是这般模样。然后某天当你看到她不经意流淌出来的另一面时才会骤然惊觉一切都是虚假,但又不会因此而愤怒,反而喜悦于自己得见真实。
顾濯的想法不至于如此复杂,只是道了一句写的很不错。
余笙却不理会,用毛巾擦过双手后,转身往旁边走去。
“监正的死会被很多人用来做文章攻击皇后,但她的位置不会因此而遭受真正的动摇,哪怕她在这件事情上的处理不尽人意。”
这句话再是直接不过,彻底否了神都诸多权贵的念头。
顾濯不意外。
娘娘之所以被册立为后,从来都是因为白皇帝需要有这么一个人,是后者出于诸多理由不愿亲自动手,只能让人代劳的缘故。
余笙说道:“事实上,皇后在望京这件事上做的不算多,固然是谈不上清清白白,勉强也能算得上是干净,倒是巡天司脏得很。”
顾濯闻言而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后说道:“我想听一个故事。”
余笙挑了挑眉,问道:“皇后的故事?”
“是的。”
顾濯望了一眼窗外晴空,眼前仿若看到了那座皇城,那个有着复杂过往的女人。
然后他看着沉默不语的余笙,给出了一个虽然俗气却极其具有力量的理由。
“如果我真要与林挽衣结为道侣,那在婚前我总该了解一下她的双亲,以免遇上某些庸俗但着实恼人的麻烦问题。”
余笙无言以对。
半晌过后,她开始讲述自己所知道的故事。
……
……
根据巡天司的调查,娘娘的身世没有可疑之处。
她曾经嫁过人,后来因为生死相隔而改嫁。
为何她能把自己嫁到皇宫里?
原因不复杂。
多年前的皇帝陛下尚未放手政事,于某次宴席中与她相遇,就此结了缘。
这其中最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