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望京,望京  诏道于天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薄雾淡掩旧城,故纸堆前是新人。

叶依兰坐在书案前,腰背挺得笔直,不时咬住下唇,蹙眉苦思。

思而不得其解,小姑娘无奈放下笔头,转身望向就坐在不远处假寐的顾濯,眼神慢慢地明亮了起来,就像是摆在屋檐下被春雨盛满的那一个瓷碗。

哪怕是很多天以后的现在,她还是觉得这一切发生的过分梦幻,让她就开心之余隐约惶恐。

“有地方弄不明白?”

顾濯的声音懒懒响起。

叶依兰离开椅子,捧着那旧书走到他的身旁,认真念出了不解之处。

“人徒知伪得之中有真失,殊不知真得之中有真失。徒知伪是之中有真非,殊不知真是之中有真非。”

小姑娘一脸苦恼说道:“我看来看去都觉得这一段就是在绕圈子说废话。”

顾濯拿过那一卷书,悠悠闲闲地开始讲解。

伴着窗外的淅沥雨声,他的说话声似乎也柔和了几分,听着不曾让人坠入梦中,反而清醒。

“大致而言,这一段讲的是如何才能有洞真之心,而道心这种东西本就玄妙,有些时候说得太直白了,反而带不来启发。”

他说道:“道心与道理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需要明悟的,从来不是你只要知道便能做到。”

叶依兰认真听完,把该记的话都给记下来后,连忙认真鼓掌称赞。

在掌声中,小姑娘见顾濯此刻的心情似乎不错,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徘徊多日的疑问。

“师兄,您为什么忽然回来望京呢?”

顾濯笑了起来,说道:“忍了很久了吧?”

叶依兰很是老实地点了点头,眼里满是好奇。

“只是散个心罢了。”

顾濯轻声说着,脸上的笑容更为温和。

他不再躺在椅子上,往门外走去,随意叮嘱道:“现在又不是乍暖还寒的时候了,今天还有春雨敲窗个不停,别读书了,赶紧睡上一觉吧。”

说完这句话,他便已消失在叶依兰的眼中,在茫茫春雨中不知所向。

小姑娘见顾濯真的离去,这才是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心想谁能有那睡觉的闲心啊?

她赶紧回到书案前,继续专注读书,尽最大的努力在下一次夏祭前踏入洞真境。

……

……

走在故城春雨中,顾濯的心情还算可以。

与叶依兰说的那个理由是真的,但并非全部的真相。

那位娘娘成为皇后的日子已经被定下,就在这个春天里,而他很清楚自己要是留在神都,便不可避免要去见证这一幕画面。

然而他对此着实没有任何兴趣可言,想着眼不见为净,与余笙在私底下谈了谈,最终寻了个由头重回望京。

望京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

大秦立国于千年以前,定都望京将近千年。

如果不是当今圣人不顾当时的一切反对,决意迁都北上,想来世间将会多出一座前所未有的千年不改之都城。

更为奇妙的是迁都以后,本已站在悬崖边缘即将死去的大秦却骤然焕发生机,仿若时来天地皆同力,让踏入全盛时期的道门横遭惨败,败得一塌糊涂。

百年已过,如今不乏世人钻入故纸堆里,苦心钻研那一场千年未有之大变的来龙去脉,试图让那些年里的变故变得条分缕析,泾渭分明,可为后世中人翻阅。

然而这在极少数修行者看来,这注定是一次徒劳无功的辛苦,不是因为事与事人与人本就纠缠在一起根本无法真正分开,而是因为这世上有些事情是不讲道理的。

比如,所谓天命。

顾濯停下脚步,微仰起头。

他的目光穿过层层雨幕,落在那座颓意难掩的旧皇宫,心想再有一个比如应该就是迁都吧?

迁都之事在百年前之所以遭到强烈的反对,很大程度在于当时的白皇帝,没有拿出一个基于现实的理由,以至于不少人认为迁都是因为皇帝陛下心生恐惧,想要尽可能地远离位于天南的玄都。

这个说法如今早已没人提起。

不是因为白皇帝后来给出解释,事实上他直到今天也没给出理由,而是他正面战胜了不可一世的道门,让近乎称宗做祖的道主与玄都一并陨落,让所有的怀疑烟消云散。

同时也因为他始终避而不谈,世人对此更是讳莫如深,不愿逆了这位在世圣人的意思。

从某种角度来说,迁都一事的真正原因无疑是当今人间的最大秘密之一。

毕竟百年前那场战争的真正转折就从迁都开始。

顾濯当然不知道这个秘密的真相是什么。

不过道门对此有过猜测,认为这很有可能是一次逆天改命,而望京或许就是那个代价,但这个说法显然有很多说不过去的地方。


加入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