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忽然显出一轮孤月。
那孤月黯淡无光,就像是一面掉了漆的青铜镜,给人的感觉极其不好。
无边乌云早已笼罩天空,为何有月?
众人神色再变,凝重二字已经无法确切形容,因为事实太过荒唐。
有资格或者说有勇气来到这里的强者,在看到那轮孤月的瞬间,便想到巡天司的另外一位司主。
再有先前那道惊艳至极的刀光,巡天司在今夜岂不是近乎倾巢而出?
然而就在这些人皱起眉头,不断思考着该如何应付之时……
那轮孤月忽然破了。
准确地说,在月亮的最中心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贯穿始终。
明明没有声音,人们却都觉得自己听到了一声雷鸣,无数碎石从中纷纷滚落,为大地带来强烈的震动。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那位巡天司司主这次即便还能活下来,想必也是以重伤为代价,甚至是直接坠境。
就在当中的好些人心生怯意,决定转身离开之时,却发现云梦泽再一次平静了下来。
无光的水面缓缓向外分开,就像是一扇正在被打开的大门。
于是那些离去之意随之而散。
众人决定再为道主留上这片刻光阴,以此为敬意。
……
……
裴今歌和青霄月前后两次出手,所求各有不同。
就像那群此刻正在感恩戴德的寻常修行者所想一般,裴今歌斩出的那一刀无暇刀光,为的就是救人。
青霄月则要纯粹上太多。
他尽毕生所学之力,以最强大的手段向天命教主发起了攻击,试图让老人被迫展露出境界气息,由此惊动一切该惊动的人。
只是彼此之间的境界差距实在过大,拼命的结果只能把自己的命险些给拼掉。
与这两位境界高绝的巡天司司主不同,顾濯和余笙如今境界尚浅,哪怕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手段也罢,都不可能真正介入这样的战斗当中。
在道主所留传承现世那一刻,两人便已随着那群寻常修行者一并离开。
老人对此视若无睹。
如今该走的人都已经走了,该败的人都已经败了。
那传承理应现世。
他漂浮在空中,那件邋遢的长袍正在随风而动,眼神变得越来越明亮,就像是被一场新雨洗过的天空。
他低头俯瞰着云梦泽,注视着那些不断消失的水,渐渐出现的石,等待着水落石出的那一刻。
某刻。
这扇门被彻底打开了。
一幕壮阔景色映入众人眼中。
就在那原先百余艘船只组成的虚假陆地为原点,云梦泽陡然出现了一个宽约千丈的圆,深陷约有三十余丈。
这个极其标准的圆圈里头没有哪怕一滴的水存在,是一片被浓郁黑暗所包裹住的干爽土地,即湖底。
于是,云梦古泽的万顷湖水自四面八方不断倾泻而来,形成一道壮阔至极的瀑布,紧紧地拥抱住这个突然出现的空缺口。
水花在经由数十丈的坠落过后,与地面相接触后撞出轰鸣巨响与浓郁水雾。
水雾散不开,视线便朦胧。
那些为此而来的强者不再隐藏下去,凭虚御风去到那瀑布之上,俯瞰其中的景物,却无一所得。
然而那道宁静温和的气息却越发真实了。
真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接近。
就在那些强者相互忌惮着,迟疑是否要冒着巨大风险,深入水雾与黑暗中找到道主留下的传承,找到那口名震天下的晨昏钟时……水雾忽而生变。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浓郁不散的水雾就是道主留下的最后手段,简单些说就是禁制。
不知为何,道主留下的禁制正在缓缓消散。
最多不过半个时辰,其中的画面就将重现人间。
……
……
顾濯和余笙没有远去。
他们站在某个地方,立于湖水之上,看着远处的画面。
秋雨未止,秋风仍在。
两人的身影被衬得有些萧索,或者说落魄。
余笙忽然说道:“盈虚正在打开禁制,禁制被彻底解除的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会出手,这就是盈虚想要的所谓瞒天过海。”
顾濯说道:“这句话不该与我说,该与那些人说。”
余笙沉默了会儿,说道:“没有意义。”
说完这句话,她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任由秋雨打湿自己的脸庞。
顾濯说道:“那我走了。”
余笙平静说道:“那就走吧。”
她以为这是转身离去的意思。
是的,都已经到现在了,还有什么能做的呢?
裴今歌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