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行眉头紧皱,看着这位未曾谋面一次的青裙女子,心想你谁?
明明这般想着,话到嘴边欲要张口的时候,他却很是诡异地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他的咽喉处并没有多出一道伤口,一切如前完好,这种不让他开口的力量仿佛来自于他身体的本能反应。
无垢僧对余笙一无所知。
然而他在这方面要比白浪行聪明,或者说更加具有经验。
往常时候,他被某位前辈高人带着见另外一位前辈高人的时候,只需要打量前者的神情的细微变化,便能确定后者的身份地位。
于是他从顾濯的眼神里第一次看到了凝重,不由微怔错愕。
他很确定先前顾濯与神景天女那一战,险些被那道破开真元屏障的虚剑抹过咽喉时,都没有流露出来过这样的情绪……此人到底是谁?
余笙停下脚步。
“我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
她看着顾濯说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濯平静说道:“因为我想这样做。”
余笙望向那片明净如镜般的笔直崖壁。
黎明未至,最漆黑的夜尚未到来,她仿佛能够从中看见自己的影子。
那是夏祭心劫一关所在,考生们若要登山,那便绕不过去的一条绝境之路。
她轻声说道:“是因为那里有你不想看到的东西吗?”
顾濯没有回答。
余笙也没想过他愿意开口,收回视线,看着他摇头说道:“这样做不好。”
顾濯还是沉默。
余笙说道:“我之前和你说过,如果你再做这样的事情,我会阻止你。”
顾濯抬起头,看着她重复说道:“为了公正?”
这四个字他在不久前问过一遍,那时候的余笙在片刻沉默后,微笑着拒绝了回答。
如今此间汇聚着世人的目光,不再是私下的一场谈话,他又问了一遍。
余笙安静了会儿,说道:“我明白了。”
没有人知道先前有过的那场谈话,除了他们。
于是无垢僧和白浪行听着这话怔住了。
神都的绝大多数人也都愣住了,心想你这到底是明白了什么?
直到顾濯的声音平静响起。
“所以我只不过是想提醒你一句,你我所行之事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即不是为了所谓公正,亦不是为了维护规矩,而是我和你想要这样做。”
他看着余笙说道:“所以你我的做法没有好与不好,唯有胜与败。”
余笙静静看着他,轻声说道:“你应该清楚,我话中所说的不好,是因为你剥夺了旁人继续前进的可能。”
话说到这里,青裙女子忽而轻笑出声,笑容里几分洒然,自嘲似的又说了一句话。
“倒是有些把自己摘干净的意思了,抱歉。”
顾濯说道:“不必抱歉。”
换做他是余笙面对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会吝啬于以道德道理压人,以求对手自我诘问至心境不稳,为自己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多上几分胜算。
故而这一套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余笙说道:“请。”
顾濯道了一声好,把那把黑伞负在身后。
风雪骤急,其势彷如漩涡。
云海骤亮,有雷鸣轰隆。
百年夏祭最强一战。
……
……
御书房一片安静,因为人去楼空。
娘娘久违地去了一趟景海。
她坐在皇帝陛下身旁,看着身前烟波浩渺的大湖,心情却未曾随之而开阔,说道:“鱼儿快要脱钩了吧?”
皇帝陛下点了点头。
天命垂钓固然是人世间最最上乘的神通,但并未无所不能,更不能让人永远白痴下去,执着在眼前的虚假美好世界当中。
变数越多,那个虚假的美好世界就越容易破碎,让沉溺在其中的敌人清醒过来。
但不是谁都有资格成为变数的,带来变数的。
这样的人值得格外重视。
然后皇帝陛下问道:“我准备让裴今歌去看清楚这年轻人,你觉得怎样?”
娘娘沉思片刻,摇头否了这个决定,说道:“青霄月手头上的事情应该办得差不多了,让他负责此事。”
皇帝陛下安静片刻后,说道:“依你所言。”
巡天司一共有三位司主,一正二副。
这场谈话里提及的青霄月,当然不是那位沉默多年的司主,而是与裴今歌平起平坐在黑暗中漠然耕耘的另外一位副司主。
由始至终,两人都没有提及苍山上的那场战斗,话里聊的都是事后该如何处理顾濯。
原因很简单。
在这对夫妻看来,此战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