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的方向。
只片刻之后,窦太后哀痛不能自已的面庞之上,便随之涌现出阵阵惊怒。
“皇帝,是想要杀了我儿子吗?”
“——皇帝,早就想要杀我儿子了?!”
“早在答应与立梁王、与立皇太弟的时候,皇帝就打定主意,要杀我的儿子了吗!!!”
三两句话的功夫,原本还在哀哭的窦太后,便已是勃然大怒!
含怒发出这几声咆哮,又好似泄了气的皮球般,双肩一耸拉,再度哀痛欲绝的哭泣起来。
窦太后这先哀后怒,更冷不丁爆发出的咆哮,却是引得天子启面色一滞;
回味着那几声含怒而发的咆哮中,窦太后对天子启、梁王刘武兄弟二人的称呼,以及侧重点……
“皇帝……”
···
“儿子……”
···
“皇帝,要杀了我儿子?”
···
“皇帝,要杀了我儿子……”
···
“皇帝……”
···
“儿子……”
···
······
天子启愣了许久。
这一句话——这两个称呼,天子启反复呢喃了许久、咀嚼了许久。
从最开始的错愕、呆滞;
到随后的苦涩、自嘲。
再逐渐转变为凄苦、恼怒;
最终,则一点点汇集为冰冷,和决绝……
“太后的儿子,朕,不会杀的。”
毫无征兆冰冷下去的语调——甚至是从不曾有过,哪怕是对旁人,都从不曾有过的冰冷语调,只刺的窦太后心窝一痛!
惊愕的抬起头,便见御案对策,天子启那仍带着泪痕、仍红着眼眶的面庞,已尽带上了决绝;
和狠厉!
沉着脸,俯下身,将双手撑上御案边沿;
直勾勾凝视向窦太后那混浊、黯淡的双眸,一字一句道:“儿,愿意遵从母亲的心愿,将亡父留下的家业,送给老三。”
“——但朕!”
“——绝不允许先皇的基业,被太后送到梁王手中!!!”
毫无征兆的咆哮声,吓得窦太后从御榻之上嗡然起身,满是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
而在窦太后看不清的那张脸上,只剩下独属于汉天子的威仪,以及专属于天子启的狠辣和阴戾。
咬紧牙槽,瞪着母亲看了好一会儿,天子启便稍低下头;
俯视着御案之上,那枚被自己随手丢出,横躺在案上的传国玉玺,天子启又稍一抬眸。
目光锁定在母亲且惊且怒的面容上,手却已经从案外探出,好似五指山般,重重按在了玉玺上。
“阿武,是母亲的儿子。”
“——也是我汉家的梁王!”
“吴楚兴乱,我汉家的梁王,就该血战睢阳!”
“不是为了母亲,和我这个兄长——更不是为了朕,和我汉家的太后!”
“单就是为了自己的封国、身家性命,作为先帝的子嗣,也该当死战睢阳!”
···
“母亲,是儿的母亲。”
“——也是我汉家的太后!”
“我汉家的太后,就该颁诏册立储君太子,以安宗庙社稷、天下人心!”
“若是连这都做不到,就不配做我汉家的太后!!!”
·
余音绕梁。
天子启这接连几声咆哮,不断回荡在长信殿内,也不断冲击着窦太后的心神。
便见天子启如怒狮般,双手扶案,怒目圆睁的望向对侧的母亲;
良久,方神情冷峻的直起身,顺便将那方传国玉玺收回。
眼睛片刻都不曾从母亲那写有错愕、惊怒的面庞上移开,那方天子印玺,却也是被天子启熟练无比的系回了腰间。
转过身,背对着御案,重新将双手背负于身后,昂首眺望向殿门外。
悠悠发出一声长叹,似是自言自语道:“荣,已经到新丰了。”
“——都到新丰好几日了。”
“册立太子储君的诏书,母后,也该动笔草拟了。”
丢下这句话,天子启便阴沉着脸,昂首挺胸,拾级而下。
走到殿中央,又止步回过身,对窦太后拱手一礼。
“儿臣,告退。”
这一回,天子启没有再迟疑,抬起脚步,便径直出了长信殿。
走出殿门外好几十步,才终于再度停下脚步,目光仍平视向前方,连一个眼角都不愿给身侧,那道跪在脚边的身影。
“从吴楚叛军大营活着回来,是卿的本事。”
“——既是逃出生天,朕,便不至于容不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