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府。
朱祁镇回来时,见到杨贵芳和张伦正在院子中焦急的来回走。看到朱祁镇回来,他们齐齐松口气,杨贵芳上前,语气带着些许埋怨:“陛下,你可不能单独行动,太危险。”
“说正事。”朱祁镇面色难看。
他把今天去刘家村的事说了一遍,杨贵芳和张伦听后,倍感震惊。原来开封府官员,欺上瞒下,做的都是表面文章。
“还有更大胆的事。”杨贵芳皱眉,“锦衣卫那边查到,三个月前,会昌侯孙继忠指使开封知府陈狩,要他重新规划开封今年的赋税申报。说白了,他们要暗中挪用国库和地方财政的税款,上下一起,搞一个隐蔽的小内库。幸好,会昌侯孙继忠被拿下了。”
张伦大惊失色:“什么?他们……也太大胆了吧?小内库?他孙继忠想干嘛?他有这么缺钱?要钱不要命?”
朱祁镇面色微变。
他心中有个猜测,那孙继忠搞钱,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太后。太后需要一笔巨款,去赎回自己的儿子。
太后布局深啊,就是不知道进行到哪一步了,会昌侯之后,有人接手吗?
“这次回京,把孙继忠再次下诏狱。”他冷冷道,“朕亲自审。”
“陛下,那这开封的事?”杨贵芳沉吟了下道,“丁秀带着锦衣卫,应该很快查出他们的罪状,我们该怎么处理?臣估计,上上下下的官员,大部分都牵扯进去了。这要是处理起来,整个河南的官场都会动荡。”
朱祁镇目光如刀,哼一声:“不杀一批,如何平民愤?”
……
开封府,后堂。
知府陈狩和同知赵靖正在喝茶,脸色都有些阴沉。陈狩眉头紧皱:“这段时间,一定要小心行事,老夫总有些不安。”
赵靖点了点头,拧眉:“那郕王交代的事……我们不能停吧?”
陈狩摇了摇头:“当然不能,郕王接手小内库,这对我们来说是大好事。呵呵,我们做事隐蔽,想必陛下也查不出什么。”
“太后对郕王是真信任啊。”赵靖十分不解的表情,“可陛下才是太后的亲儿子吧。”
陈狩眼中带着讥讽:“他们皇家,还有所谓的亲情吗?史书上记载,父子,母子相杀的事,还少了?”
“那也是。”赵靖一笑,“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什么都可以抛弃。”
陈狩嘴角勾起得意的笑:“他们上面争,我们在下面跟着发点财。郕王所图甚大,小内库可不仅仅在我们开封有。”
“这么看来,陛下还真是孤家寡人。”赵靖轻笑。
“陛下虽然亲政,但依然是被架空的。”陈狩哼一声,“谁让他九岁登基?太后把持朝政十多年。而后他登基没多久,就搞出一个土木堡之败,太后接着垂帘听政,陛下真正当家才多久?老夫都怀疑他的圣旨出不了文华殿。”
两人相视大笑。
……
刘家村。
朱祁镇带着杨贵芳,张伦再次来到这里,这回他们带来了银子,先帮村民们重建家园。刘安带着他们仨在村外走走看看。
“就是这里决堤了,大水才淹了我们村。”刘安指了指黄河大堤一处。
如今洪水退了下去,那决口处也只是被草草堵住。朱祁镇疑惑的问:“这河堤多少年没有修了?”
“七八年了。”刘安道。
朱祁镇眼中寒芒闪过:“朕记得朝廷每年都给河道衙门拨款,就是用于河堤的修补加固。”
一旁的杨贵芳点头:“臣离京之前查过,给河南拨款更多,因为这里是黄泛区。哼,八成又是被那帮贪官给贪了。”
朱祁镇立在河堤上,望着远处的黄河,冷道:“古谚云‘圣人出,黄河清’,这黄河是清不了了,但是可以染红。”
离他不远的杨贵芳和张伦,陡然感到一股寒意。
刘安更是吓得一颤,差点跪下去。朱祁镇注意到他,微微一笑:“老刘啊,朕帮你们,你该请朕吃个饭吧?”
“好啊。”刘安大喜,“请陛下去我家,我家老婆子手艺不错呢。”
张伦翻个白眼:“老刘,你还真敢啊。这天底下请皇帝吃饭的百姓,就独你一份。”
朱祁镇横了他一眼,上前拍了拍老刘肩膀道:“走,尝尝你家老婆子的手艺。”
刘安尽管心中不安,可他是真心想请皇帝吃饭。因为他打心底感谢皇帝,可又不知道如何感谢,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他老妻炒菜的手艺了。
没一会儿,来到刘安家,实际上就是木质的小院,还被大水冲走了一边。不过,院子里倒是干净整洁。
刘安的妻子,听说是皇帝来了,吓得跪在地上磕头。朱祁镇笑着抬手:“不用多礼,今天朕是来蹭饭的,你们是主人家。”
“还不快去?”刘安把妻子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