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妻子是那种典型的乡下女人,胆小,没敢说话,欠身一拜后,就去厨房忙活了。
……
不到一个时辰,香喷喷的饭菜就上桌了。
朱祁镇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熏肉吃,嚼了几口后大赞:“果然美味,这比御膳房的好吃多了。”
杨贵芳和张伦一开始还以为陛下故意夸赞,当他们吃了几口后,也都齐齐大赞。刘安还真没吹牛,他家老婆子手艺的确是好。
“陛下,这是我自己酿的酒。”刘安高兴道,“还有这粗茶淡饭,你们别嫌弃。嘿嘿,能请陛下吃饭,以后够我吹牛一辈子了。”
说着,他给三人倒酒。
朱祁镇在这里并没有帝王架子,刘安也逐渐不紧张。几杯酒下肚后,朱祁镇开始问村里以前的情况。他当然不是单纯的来蹭饭。
“之前家里是有几亩薄田的,每亩一季在丰年可产谷二石五斗,歉年产谷不到两石。所产稻谷摊到家里每个人丁,全年不足三百斤。脱粒后,每人白米不到二百五十斤。”刘安面色通红道,“摊到每天,每人不足七两米,老人孩童尚可勉强充饥,壮丁则已远远不够。得亏靠山有水,种些茶叶桑麻,产些桐漆,河里能捞些鱼虾,卖了才能缴纳赋税,倘有剩余便换些油盐购些粗粮勉强度日。”
杨贵芳轻叹一声:“民生之苦,已然苦不堪言。那后来呢?你怎么去王府当仆人?”
刘安面色凄苦,眼中带着愤恨的泪水,猛饮一口酒道:
“有一年洪灾,我们家断了粮。豪绅和官府联合,低价买走了我们家的田。那之后,我们只能租田种,成了佃户。”
“按五五交租,则每人每年的稻谷只有一百五十斤,脱粒后,每人每天只有白米三两五钱。那哪够啊?我只能去大户人家做仆人,交给儿子们去种地。”
朱祁镇把酒杯猛地一扔,沉声道:“老刘,朕答应你,一定会帮你把田夺回来。”
……
回到周王府,朱祁镇立刻召见了刘定之。他任命刘定之为河南布政使,这把刘定之吓一跳,拜道:“陛下,这……这臣怕是担不起这么大的重任啊。”
一省的布政使,那就是封疆大吏,很多人考取进士入朝,努力一辈子都达不到。可刘定之两月前还是个进京告状的书生而已。
“定之,朕相信你。”朱祁镇认真道,“你出身底层,知道百姓疾苦。朕这次回京后,会推行新政,到时候就在河南试点。你要帮朕扛起来。”
刘定之看出了皇帝的决心,他重重一拜:“臣遵旨。”
朱祁镇抬了抬手,转头对杨贵芳道:“关于那什么小内库,你跟定之说说。朕去看看周王,丧事结束了吧。”
“遵旨。”杨贵芳颔首。
朱祁镇摆摆手,离开后院,来到周王府的前殿。新周王朱子垕看到他进来,连忙上前参拜:“臣拜见陛下。”
“起来吧。”朱祁镇抬手,他径直在主位上坐下。
朱子垕站起来,恭敬的站在一旁。朱祁镇先问了些丧后的事情,而后话锋一转:“朕要开始大力整顿河南土地兼并的事,你是周王,请你带个好头,把部分土地归还给百姓。”
“啊?”周王大惊,“可……我们没有侵占过百姓土地啊。”
朱祁镇面色陡冷:“别以为朕不知道,那些低价买进的是怎么回事?周王府占了开封快三层土地,朝廷还把一些渔税给到了你们。”
朱子垕暗暗咬后槽牙,他没想到皇帝会这么快来逼周王府,自己的父王可才下葬啊。
陛下,你就丝毫不顾及亲情吗?
“臣遵旨。”他只能接受。
“很好,对于朱家人,朕还会提前招呼一下。”朱祁镇起身,“对于那些贪官和欺压百姓的豪绅,朕唯有杀。”
他大步而去,朱子垕看着他的背影,想起父王薨逝前的交代:“当今陛下,类太祖,千万不要与其相抗。”
朱祁镇刚回到后院,就有侍卫上前来禀报:“陛下,河南巡抚张鼎求见。”
“他总算是来开封了。”朱祁镇哼一声,“叫他进来。”
没一会儿,张鼎大步进来,走到朱祁镇面前跪拜:“臣张鼎,拜见陛下。”
朱祁镇目光落在他身上,冷道:“来的正好,朕要你去杀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