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凡找到了位于城南的梁家。
梁玲梦家是个小商贾家庭,家里有几间铺子。
此时半夜三更,铺子自然是全都紧闭,梁家的大门也是关的严严实实。
谢凡犹豫了一下,纵身轻轻一跃,跳到了围墙之上。
向下看去,梁家的院落里一片凌乱,物品东倒西歪。
谢凡跳进院子里,四处看了看。
梁家已空无一人,各个房间里的柜子之类的家具都被打开,里面空空荡荡。
很显然,梁玲梦的父亲应该是带着全家离开了宁州府城。
谢凡在梁家的主屋之中找到了一封信笺。
这封信是梁玲梦的父亲留下的,写给梁玲梦的。
上面说着他们将举家前往庸州清源城,投奔亲戚,让玲梦不要担心。
谢凡估计,同样的信梁父应该也寄往了青阳宗,但还没到。
从信件的落款上看,他们应当是在佛国攻陷沙口城之前就离开了府城。
沙口城的陷落太过突然,府城收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封了城。
可以想见的,大炎接下来一定会再遣大军前来府城,到时城中会有许多不事生产的军队。
这么多部队,只靠后勤运输肯定不行,还需要城中的百姓听从调度,维系生产。
若是不封,城里的百姓全都跑了,几万大军的人吃马嚼,还有各种器械消耗,难道从天上掉下来吗。
梁玲梦的父亲倒是机敏,提前离开了府城。
只是此去庸州千里,路上怕是也不好走。
战事一起,重兵屯边,必然造成内里空虚,各路山匪路霸亦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可以想见的,不管如何,大炎的普通百姓是遭了殃了。
谢凡将梁玲梦父亲的信件收好,从围墙上跳出梁家。
此时天色已经渐亮,过了宵禁的时间。
路上渐渐开始有些行人,但每一个人都是愁眉苦脸,面上郁气不散。
‘邦邦邦——’
街面上传来了敲打门户的声音,谢凡下意识的转头看去。
只见一队兵卒沿街蛮横的敲开了一户户人家,在一片片哭嚎声中强行将一个个男子从房屋里揪了出来。
谢凡有些愕然的看到,下至十来岁的小儿,上至五六十岁的老翁。
只要四肢健全能自己走路的,全都不由分说的被拎了出来!
“军爷,军爷!”
哭嚎声传来,一户门口,一个面色苍白,头上绑着头巾的妇人死死拽着他家的男人,摔倒在地上哭嚎着。
“军爷!我家就当家的一个男人,上面有老母亲,下面还有刚出生的娃娃,你们把他带走了,我们一家可怎么活啊!”
屋里传来了有气无力的婴儿啼哭声,被兵卒们拽着的男人泪流不止,跪在地上不住的央求着。
“上面早有命令,所有四肢健全的适龄男子都必须听从征调!”士兵们瞪着眼,恶狠狠的说道:“再敢阻拦,军法处置!”
“军爷,这是一点小小心意,求求您,求求您几位,放过我儿吧……”
一白发老妪扶着门框,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手中拎着小小的一袋米面。
啪!
士卒挥手打开了老妪手中的袋子,“战时贿赂军士,我看你是想死!”
“不要,不要带走我儿啊!没了他这个家就没了呀!”老妪面上老泪纵横,拦在士卒身前,“把我带走吧,老婆子能给军爷们洗衣、烧火,带我走吧,求求军爷放过我儿吧!”
士卒互相看了看,领头的一挥手,“那就两个都带走!”
那一家三口人都是变了颜色。
将男人和老婆子都带走,家里就只剩了一个还未出月子的妇人和一个小小的婴孩。
这和直接杀了她们有什么分别!
“不行,不行!”妇人死死的拽着男人,身子在地上拖拽出了血迹,“不能带走他,不能带走他!我们的孩子吃什么呀!”
“刁妇,找死!”
其中一个士卒不耐烦了,扬起手中的刀鞘狠狠的向着那妇人抽去!
屋中小儿还在啼哭,周围的人群低低惊呼一声,这一下抽实了,妇人不死也晕了。
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轻巧的架住了挥舞而下的刀鞘。
“大胆!竟——”
士卒转过头,刚想破口大骂,看到一身青阳宗道袍,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谢凡皱着眉头,道:“这般不顾实际情况强征壮丁也就罢了,怎的还出手伤人?”
“这位青阳宗道长。”
一个看上去像是小头目的士卒走了过来,冲着谢凡拱了拱手,叹息一声。
“我等又何尝愿意如此?可实际情况就是,佛国大军将至,府城中的兵力却严重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