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吃菜。”
菜,他也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了。
还真是沾了陆怀谨的光,老伯吃得红光满面,直呼这辈子值了。
等他吃得半好了,陆怀谨才微微一笑:“叔,你直接搬过来呗,我这边两间屋,咱住一块也有个照应。”
他这屋子虽然破了点,但又比长工房子好了很多。
好歹也是个两进的,旁边那间屋小了些,但也放了张床。
那个窗也坏了,陆怀谨也已经修好了。
“那不成的不成的……”老伯下意识就是推拒:“这太麻烦你了……”
陆怀谨这也才刚上来做徒弟,又是置办酒席又是请他过来住,到时难免给人留下事多的印象。
不妥不妥。
“没事。”陆怀谨笑了,给他斟满了酒:“我跟福叔已经说过了,他同意了的。”
主要是长工房那边的条件,陆怀谨清楚得很。
反正他这边也燃炭火,暖和得多呢。
“这边被子也领了两床,也没人和我住的。”
在陆怀谨的坚持下,老伯最终还是应了下来:“诶,诶,好……就是太麻烦你了……”
哪里麻烦呢。
陆怀谨微微一笑,当时那种情形下,老伯是唯一一个给他帮助的人了。
他这个,有仇不过夜,但有恩也必报。
这一晚上,崔上容彻夜难眠,但陆怀谨他们睡得很是舒服。
到天亮,崔上容迫不及待地过来找陆怀谨了。
接下来的日子,陆怀谨不知道多舒坦。
崔上容不仅不再为难他,反而鞍前马后,帮他干各种活。
陆怀谨也安然受之,并不跟他客气。
这期间,他也总算是知道,他师傅的本名了。
竟然是朱鹤!
朱鹤是明代书画家、竹刻家。
字子鸣,号松邻,一作字松龄。
为人品性高洁,博雅多艺。
早年从松江曹时中学六书,工于韵语,善书画,精摹印,尤擅刻竹。
他以书法运笔融入竹刻,以雕刻的深浅表现树石层次,开创了深刻高浮雕的竹刻新流派。
人们若能得到他雕刻的作品,不称物名,直名为“朱松邻”。
有诗句云:“玉人云鬓堆鸦处,斜插朱松邻一枝。”
松邻以独特的刻竹艺术闻名于世,为深刻技艺创始人。
陆怀谨甚至知道,南京博物院现在都还藏有他的《松鹤笔筒》一件。
朱鹤和子缨、孙稚征,均擅长刻竹,世人称之为“嘉定三朱”。
确定这个消息的瞬间,陆怀谨整个人都精神了。
怪不得,确定崔上容欺负他之后,朱鹤直接将他扔给陆怀谨处置了。
以他的为人,倘若当时陆怀谨没有动手,崔上容后面也不会有好下场。
崔上容自然是深知这一点,对陆怀谨不禁更亲近了些。
毕竟,陆怀谨出手,点到辄止,并没有下狠手。
算是给他一个教训,并没有要他性命的意思。
也正因为这一点,崔上容如今收敛了很多很多。
以前他欺负这些小师弟,不痛不痒的,但师弟们都没有吭过声,师傅也不知道。
但陆怀谨这样挑明了,反而让他深切地懂得,师傅性情高洁,看不得这个。
崔上容夹起尾巴,老老实实做人了。
如此一来,门中很多人都很是感激陆怀谨。
他收拾,是真收拾啊!
陆怀谨跟着朱鹤,学得很是起劲儿。
朱鹤能诗善画,艺术修养极高,他能在很小一的竹面上刻出美妙传神的山水人物、花鸟楼阁,由于雕刻精巧,世人极为珍爱。
在教陆怀谨竹刻的同时,朱鹤偶尔还会提点他在绘画作诗上面的功夫。
并且,他不赞同陆怀谨只进行浅雕,浅浮雕之类。
“如果不进行透雕和深刻就不算雕刻。”朱鹤皱着眉,很是认真。
他文学艺术造诣很深,且有创造精神。
但又性情孤僻,与俗寡合,所以平时也不大爱说话。
就算是指点徒弟们,也言辞精简。
不过,基本上都是一针见血,绝无废话。
要是换成别的徒弟,他们都会觉得朱鹤话太少了,说的内容又太过干涩,很难懂。
他们往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却理解其中的奥妙。
但是,陆怀谨却很喜欢。
尤其是朱鹤虽然不爱说话,但因为技艺卓绝,时常与书画名家、文学家交往,因其善书画,通古篆,早年又得缪篆不传之密,所以在他的竹雕设计和制作中,经常以笔法运用于刀法之中,其所制作的笔筒、香筒、臂搁,佛像等,虽然有的朴茂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