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出门骑上老驴,朝着明家族地学林山而去。
给阵外看门子弟递过拜帖,明家现任族长明二爷大开中门迎了出来。他是康大宝师娘的嫡亲叔父,已算是很亲的长辈了。
便是康大宝最初得知要被逼迎娶费家女时,也是考虑过,要请他去坐那个长辈尊位的。
见得长辈亲迎,康大宝不好失了礼数,将携来的拜礼交给身侧的明家家仆,下了老驴落地过后,恭敬行了拜礼。
“宝哥儿来了。”明二爷笑着点点头,他身侧还站着明家的数位中坚,迎接的场面算是不低了。
见不同人,便有不同的处事之道。
进了议事厅,喝口俏婢端来的灵茶漱口,任俏婢擦了嘴角粘的几点茶水星子,再将在唐固县所见所闻说给堂内众人听了。
康大宝这才坐直了身子正色说道:“好叫二爷和诸位长辈兄弟晓得,小子听那铁县尊说话不似作假,他也只说这事情不是他能定的。如此看来,咱们还得另做打算。”
明二爷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康大宝,不禁令得他有些恍惚。
这个当年又懒又馋的胖小子,如今竟带有几分风调开爽,器彩韶澈的样子。接着便是心头唏嘘,脸上添了一分赧然之色。
家逢巨变,陡然遇到了这么大的难处,明家去过信的姻亲故旧,肯定不止重明宗一家。
只是明家被唐固县盯上了这件事情,便连邻县的重明坊市都有人谈,在这左近便更称不上是什么秘辛之事了。
陆续去了几封信后,只回来了几张不咸不淡的信纸,明家人自然也明白了人家的意思。
如此双方尚留了体面不假,可摆在面前的问题终究还得解决,明二爷这才死马当成活马医,给康大宝写了信。
倒未曾想,人家重明宗还真当自家事忙了。
况且人家康大宝不仅来了,还去明家人屡次都求见不得的铁西山那儿,得了紧要消息。
这便令得前些年私下指使着明家人,与重明宗划清界限的明二爷有些汗颜。
什么叫不计前嫌、什么叫廓达大度,明家二爷也算是见识到了。
又联想起前些年自家大兄在世之时,还总说什么:“重明三子、俱非凡品,袁家楚壁、蒋氏隋珍、康门芝兰。”
明二爷当其时还只当是自家大兄老糊涂了,倒未曾想,而今大兄的话却当真应验了。
加之康大掌门之前还让蒯恩登门,送还了明悦的进贤冠,如此一来,对待康大掌门的态度便更好了。
这位老爷子不是蠢人,他辈分虽高,却不算老朽,脑子还好使着呢。
他算是明家老大人当年最满意的接班人,年轻时候不仅是被筑基真修赞过有望筑基的,便是连整个明家也被他经营的愈发红火。
不止是康大宝师父在世时要在他面前听教诲,便是连贺德宗那位最善持家的父亲,也都对他服气得很。
这样的精明人,自然听得出康大宝话里的意思。
唐固县准备对明家动手的人身份很高,高到连现任的县尊铁西山没有去调停的资格,那么这人是谁,自就不言而喻了。
“指挥佥事那里,宝哥儿可搭得上话?”明二爷开口一问,在场众人的眼神便聚焦在了康大宝身上,内里尽是希冀之色。
没被放在油锅上煎过的人,是不晓得这种滋味儿的。
“事情症结不是晚辈如何去与铁指挥说,而是要如何要让铁指挥满意。”
康大宝放下茶盏,说出心中早已打好的腹稿:“唐固霍家本就与铁指挥有些龃龉,咱们身上又背着霍家姻亲的名头...恕晚辈直言,依晚辈看来铁指挥纵是做得再过分些,州廷那头怕是都不会过问。”
明二爷听得默然,这道理如此简单,他自然晓得。心头自也明了,这便是没了靠山的下场。
唐固县当年受平蛮一役的波及影响小,不似平戎县那般破败,没有个筑基势力能看得上。
这里大鱼吃小鱼的生物链早已稳定。
似明家这类练气家族在外界散修眼里看着算是花团锦簇,实际若是没个靠山依着,就算是铁流云不出手,迟早也会被别家吃干抹净。
只是此时明家麻烦缠身,左近也没有哪家筑基势力,愿意冒着得罪铁指挥这风云人物的风险,来接受他们明家的投效。
“宝哥儿说得有道理,我这几天,便备好一份礼单。宝哥儿你既与铁指挥能说得上话,那二爷便厚颜再劳你去拜见一番。”
明家二爷面露惭色,直为当年与重明宗割席之事感到懊悔不已。
“晚辈定会竭力去做,只是结果如何,这当真...”康大掌门正坐应道,他不是个好夸海口的性子,做派谨慎严密,倒令得明二爷更加高看他了一眼。
只听后者拂手打断,大方言道:“勿论事成与否,明家都欠宝哥儿你一份人情。二爷也替我那大兄,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