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俩人唯唯诺诺地离开,在旁边一直没说法的钟玄突然开口道:
“师父,真不是我背后说别人坏话。
这个阿黄太能惹麻烦了,不太适合当我师弟。”
英叔又叹了口气,他感觉最近几天的叹气次数要比之前一整年加起来还要多。
钟玄说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而且感受要比钟玄更深。
毕竟一直帮俩徒弟擦屁股的是他这个师父。
文才还好说,平时有点迷迷糊糊,虽然大错不犯小错不断,但没闯过什么大祸。
之前被鬼迷惑,也是因为自己太过大意,没想到戏棚里还藏着个红厉鬼。
况且英叔也没打算让文才继承什么衣钵,他能帮着打理一下义庄,等英叔晚年之后给养老送终就够了。
从小养大徒弟,和亲儿子也没什么差别。
那个阿黄就确实有点太出格了。
刚才阿黄说的话英叔听得一清二楚,明明是钟玄救了他的命,可他心里不但没有丝毫感激,反而语气里全是埋怨。
钟玄不介意,那是钟玄自己有涵养,但英叔自己身为师父,不能眼睁睁让大徒弟寒了心。
十几岁的少年,若只是顽劣些还可以说是天性,但不知理不知恩不知错,那就是教养问题了。
英叔琢磨着,等忙完这阵,确实需要把他退回去了。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要是没有钟玄在前面比着,可能英叔也会勉强留下这个徒弟,再慢慢调教。
可如今自己大徒弟愈发出色,衣钵也早就已经交出去,英叔再无其他执念。
哪怕为了自己能多活几年,也不能留着这种徒弟在身边。
钟玄确实不是背后说坏话,实在是他打心眼里看不上阿黄。
见英叔已经有了计较,他也就不再多话,道别后直接进偏屋挑选了个合适的棺材板,一觉睡到天亮。
任家镇最大的酒楼名字起的很气派,叫鸿运酒楼。
诸位茅山道长带着徒弟们开了两桌,觥光交错,好不热闹。
正一道的道士是不禁饮酒的。
但英叔也提前嘱咐过老板相关忌讳,免得到时候端上来盘菜心牛肉就尴尬了。
徒弟这一桌更是热闹,大家年龄都差不多,熟悉了之后谈天说地好不痛快。
只不过万事都不可能全随心意,锅边也总会有苍蝇。
譬如,石少坚也坐这桌。
饭局刚一开始,石少坚就以茅山年轻一辈领头人自居,话里全是颐指气使。
家乐是个老实孩子,不计较这些;
风雨雷电常年跟着师父走南闯北,也能勉强维持礼貌。
毕竟是掌门师伯的亲儿子。
不过从雨不小心折断的两双筷子看来,估计心里早就反复捶了石少坚一百遍。
文才、阿强和阿黄只顾埋头吃东西,石少坚也看出仨人的成色,没怎么为难。
阿豪倒时不时来回看看,眼珠滴溜溜地转。
而钟玄,就是石少坚重点针对对象。
他从来没听自己父亲那么夸过别人,也从来没见过有人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惜,钟玄上辈子什么恶心人的手段没见过,对石少坚的幼稚手段嗤之以鼻。
稍微四两拨千斤,就让石少坚屡屡败退。
见直接攻击不是对手,石少坚又把矛头转向了英叔:
“到底是小地方,这种馆子怎么能用来招待客人!
更别提还是那种刚替他解决麻烦的大恩人。小气点没什么,但不知礼数就有点太丢脸了。
啧啧,看看这菜品,别说龙虾鲍鱼,连条斑都冇,哪像是给人吃的。”
一句话把桌子上所有人都骂了。
雨瞪着眼睛刚要站起来,桌子下的脚却被风牢牢踩住。
“不会啊,我觉得已经很好了。这么多菜,桌子都快摆不开了。看得出来二师伯很用心的!可能石师兄你平时吃得多见得多,自然就挑剔了。”
家乐心眼实,还以为石少坚真的在挑剔饭菜不好,连忙帮着解释。
石少坚打量了家乐一眼,不屑笑道:
“看得出来,你平时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有的吃就多吃点,省的回去后悔。”
钟玄吐出根鱼刺,抬头笑着问道:
“家乐,茅山第一诫是什么来着?”
“正邪对立,终身搏斗。”
家乐熟稔无比。
“不对吧?!”
钟玄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我怎么记得是‘挟恩以报,辱骂同门’呢?”
风憋住乐,一本正经道:
“阿玄,确实是你记错了。”
钟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