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漓的手掌就像进了染缸。
嘶…圣人看得头皮发麻。
撕下衣服缠住伤口,这杀材轻轻靠在栅栏上,休息了。
“李逆来了!”皇甫麟眼尖,瞟到了站在那偷窥的李某。听到这声喊,营地发出一阵微弱动静,还能动弹的汴贼都投来目光。
“哦,你就是狗脚朕?我看也不是大伙说的三头六臂。”
“技不如人,陷阵被擒。今日之事,有死而已,不用羞辱什么。我要求饶一声,不是好汉。”
“别得意。这世道你杀我我杀你,都是疯子,你也难说,不定何时就让杀材剁了脑袋。”
“诸位慎言,给想回家的兄弟留条活路。”
“朱温整日拿俺们当替死鬼。十年征讨不得消停,父母老死村落,儿不得归乡守丧。将校阵亡,怪士卒不卖命,一整队的宰。吾辈相见白刃血纷纷,哈哈哈,落得个鹰犬的命。朱温被你杀败,老子拍手称快!你这天子发愤些,早些打进汴州屠了他全家。”
“都说淑妃美,让我看看?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见识下倾国容颜。”
“死到临头还这般硬气。”军士们勃然大怒,你推辕门我举槊,呼啦啦就要往里涌。
“莫要鼓噪。”圣人喊了一声,随后看着众武夫说道:“朕要放了他们。”
!!!
什么?
你昏了头!
圣人举起双手,示意保持安静,然后在一双双或质疑或愤怒的眼睛注视下说道:“让他们回去,汴人就知道王师不害俘虏。最起码明白我不这样。以他们就不会像那日会锋一样死战。而且我连剑士这种百里挑一的精锐都不杀,就更不会坑戮其他人。等他们回去,都是活生生的事实,就动摇军心。你们以后作战,伤亡也会小些。”
沧海桑田的时间洪流里,王朝亦不过是一瞬。只有脚下这片土地,它会亘古长存。天就是天,它不会中意谁。但脚下这片土地,它会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圣人想做一个不一样的杀材。
朱温征讨四方为什么那么困难,因为他杀俘。为什么杀俘?因为武夫桀骜,激烈反抗,所以要斩草除根,杀到害怕。有用吗。不大。屠杀能震慑四方的话,大伙早就跪在秦、儒、巢这几位百万业绩的专家脚下了。圣人想吸取教训,重新走一条路。只有岐、凤那种贼胚,才需要全部杀光。
“唉,就这样吧。”军士们摇了摇头。以后还要作战的,能轻松些就轻松些吧。
“我家圣人仁慈得紧,嫌杀尔等猪狗污刀,滚吧!”几名士兵上前骂道。
闻言,汴军面面相觑。
“搞什么,要把我等骗到哪去杀?”
“赶紧斩了老子,来个痛快的。”
“腿断了,走不动。”
“切,假仁假义。”皇甫麟嗤笑一声,翻了个身。他敢保证,绝对是想把大伙带到某个场所再砍了,然后就地掩埋。这点伎俩,当我不知。
交头接耳了一会,汴军又安静了下来,不吱声了。良久,方才有个声音问道:“不走行不行?俺没保住指挥使,一火就剩我一个,回去也是个死。正反要当逃兵,我就不走了,省得千里回去挨一刀。给口饭吃就行…”
“我也不走。”
“这寒冬腊月,带着一身伤,怕是走不到汴州就死在路上被野狗吃了。”
皇甫麟终于忍不住了,撩了撩头发,叫道:“要真大发善心,就把将士们治好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