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近170万缗。
圣人心一颤。
还惦记那逼青苗钱和藩镇的春节红包干毛?
有这收入,何惧武夫造反?
但代价是盐价从天宝年的每斗10钱涨到第五琦的110钱,再到刘晏以“备边军春衣”为由下令加至200钱,再到扬州节度使陈少游认为南方人有钱,奏请加吴盐至骇人听闻的每斗370钱,于是南方出现大范围淡食。盐官、亭户开始大规模走私,民间黑帮丛生,男女武装贩盐。达到了——“巡捕之卒,遍于州县。”的夸张程度。武夫都不打仗了,整日忙活的事就是和盐贩子斗智斗勇,围剿盐帮。
田兴率魏博归顺,衙军第一个要求就是不在六州执行盐法。吾为百姓谋福利,魏人不吃高价盐!
许之。但穆宗脸上过不去,想调整,户部侍郎张平叔觉得可以,结果被韩愈等人当面叱问,后遂无议盐者,盐法也益密。
到宣宗那会,画风就成这样了——“以壕篱者,盐池之堤禁,有盗坏与鬻鹻死,盐盗持弓矢者皆死。”翻盐区围墙,死。偷盗、毁坏卤水,死。
带着武器出现在盐区附近也属于隐藏罪犯,只要在你身上搜到盐,就地处死。
针对内鬼盐贩和黑帮,则派便衣和特务——“迹其居处,保、社按罪。鬻五石,市二石,亭户盗粜二石,皆死。”一个村只要查到一个盐匪,全村连坐。内鬼走私超过两石,灭门!
“唉,我不是盐神。”圣人叹了口气。
盐利固然诱人,但搞成这副德行也没意思。在太尉那了解清楚这些事,他对第五琦、刘晏、韩愈这些人的印象也瞬间恶劣。两块钱的一包盐卖你六七十…刘晏之辈理财有功,但其漠视、冷血、残酷对待世俗,不是个人。再苦一苦百姓,也不是这么个苦法。而宣宗老儿在这个基础上变本加厉,可能跟他妈是个婊子有关系。
后续盐法还需从长计议。但价格必须降,至少对半。另外,穷得发慌的李克用难免觊觎,汴州的河中行营招讨使张存敬也快到了,得从速接管。
士卒好办,可哪个大将合适呢。
既要不惧李克用,敢在晋人抢劫的时候还以颜色,又要会拿捏分寸,不把克用得罪死。还要会打仗,假若爆发严重冲突,不会被李克用一战荡平。同时还需听话,作乱的可能性小…
陈熊。圣人第一时间想到了忠诚的岳父。虽然他优先忠诚的是王氏,但他和陈美人的父女关系很好,陈美人的话在他那极具分量,而自己和陈美人的感情也非常好。
大舅哥赵服其实也行。
可赵服的位置若持续上升,领兵在外又在军中建立威望,枢密使对政阳的望子成龙就会日渐严重,自己再继续向敬慎倾注资源,容易闹矛盾。——政阳已被她送到延寿里的真仙观交由道人李全微、女冠焦玉素寄养,欲以神术庇佑政阳平安长大,足见重视。
比起敬慎一有空抱猫逗狗却认为小孩就这样而不约束的淑妃,赵氏要精明得多。
这样想着,圣人来到了朝邑城外的一座军营。
今天他来这边,是为了处理俘获的汴军伤员及尸体问题。
一部分是朱温攻坚产生的。
战士的尸体,能看见、能找到的汴贼都尽量拖了回去,但王师打扫战场还是在死人堆里发现了不少还没断气的。河西城,河东城,加上先前首阳山拖回来,加起来得有两千余人。有武士,甚至还有十几个军官,但主要是还是耗材。
一部分是那天的“锋”会。
阵亡的千余剑士、长直、落雁、厅子马直被朱温拼命抢了回去,六百多轻重伤员没跟得上。唔,被圣人命令杨再思等南蛮抢人头,遂抓获。当时圣人打的主意是战后交换伤员,谁料朱温残暴无比,撤军时将王师俘虏全部处死。
妈的。干脆以牙还牙算了!
但理智告诉他,朱温这狗贼可以不仁,大唐天子却要保持某些底线,不得不捏着鼻子当圣母。
“陛下。”白茫茫的冬日暖阳撒落,哀鸿遍地的小小营地被围得水泄不通,军士们刀出鞘弓上弦,见到他到来,都低头致礼,复又挺胸,把他包在中间七嘴八舌的鼓噪着,只待一声令下,就屠了这帮孽畜。
“莫要骚动,争做子仪。”圣人拍着他们的肩膀,教育道。
“诶!”听见他又开始老和尚念经似的说教,武士们不得不消停。
圣人朝营门走去。
隔着辕门一看,满目伤兵残将。
一个个或闭目倚在墙角,或枕着甲胄侧躺在地上,或相互帮忙处理着伤口,除了不正常的失调呼吸和低低吃痛,无人说话,一片死寂。
扫到栅栏下,一披头散发的俊俏男子嘴叼破布,左手按着不断渗血的大腿,右手几根手指缓缓伸进血肉…当开始蠕动…顿时头一低,两眼发直,身体也跟着大幅度抽抽。接着,猛地一抬头,一根箭头钩着筋膜被拔了出来,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