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抿双唇一语未发,似乎在思考些什么,而他身旁的穆野王子却早已沉不住气,摊开手中一幅少女的小像,恨声道:“这不就是裴大人要保的那个女人吗?没想到竟然如此厉害,我多少赤奴勇士丧命于她的箭下,简直可恨至极,这个女人绝对留不得!”
息月寒眸光一瞥,又落在了穆野王子手中的那张小像上,画中人巧笑倩兮,明眸皓齿,雪肤浅瞳,站在一片结颜花前,手腕上的铃铛随风摇晃,灵动得不可方物。
“东穆的姑娘,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令人意想不到……”
息月寒幽幽而笑,浑身散发出毒蛇一般的气息,他抬头又看向崇明塔顶,几不可闻的声音溢出了唇齿:“裴世溪,你这位心上人的命,怕是留不住了……”
崇明塔顶,长阳之下,两道清丽的身影依然屹立不倒,不断催动着那两把神弓,施展神箭术法,对抗着下方战场里一片又一片杀不尽的赤奴人。
强劲的风声掠过耳畔,施宣铃站在塔顶,长发飞扬在金色的阳光下,清隽的脸庞几近透明,手腕都因耗损太多内力而颤抖起来,可她那双茶色的瞳孔里却只写着一个字——
杀。
不知疲倦的杀,杀退这些侵略者,杀到闻晏如的援军赶回,杀到能够守住云洲岛,守住她所在乎的那些人!
一颗心正狂跳不止间时,身旁那身飘飞的白衣却晃了晃,似乎体力不支,难以为继。
“师父,师父您还好吗?身子还撑得住吗?”
施宣铃反应过来,连忙搀扶住了身旁的宛夫人,她肩头的白狐都已面无血色,虚弱至极了。
可即便如此,她仍是轻轻推开了施宣铃的搀扶,咬牙勉力站直了身子。
“无妨,我没那么容易倒下,我只是太多年没这样用过这把挽月神弓了,虽然耗费心力,可我却很欢喜,好像又回到了从前,挽月溅星,双弓齐发,还是那般酣畅淋漓……”
崇明塔下,早已白骨成山,如同一个沸腾的锅炉般,不断有赤奴士兵冒出,凶悍地想攻上崇明塔,杀了塔顶的施宣铃与宛夫人。
还好有两把神弓的威慑,他们难以近身,而青林苑的那群白衣侍女也死死守着崇明塔,不让一个赤奴人靠近。
但毕竟敌众我寡,不管那群白衣侍女如何苦苦支撑,也终究难以阻挡潮水一般涌来的赤奴士兵。
不断有白衣侍女倒在血泊之中,而剩下的人却全然未被吓退,反而愈发奋勇杀敌,抱着必死之心坚守着崇明塔,守护着她们的夫人。
只可惜宛夫人体内蛊毒才清,身子本就尚在休养之中,如今强行出征,一番对敌之后已是强弩之末,难以再持续催动那把挽月神弓了。
而塔下的赤奴士兵们最是狡猾,见塔顶攻势渐弱,忙趁机袭来,眼见崇明塔就要被打开一个缺口,暗处藏着的一道身影再也忍不住了。
他不在乎云洲岛的存亡,不在乎这些东穆人的性命,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陷入危难之中!
少年戴着古铜面具,从暗处现身,扭头又看了一眼塔顶的少女后,毫不犹豫地跃入了大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