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说得是。”
陆晚迎脸上没有半点不悦,很自然地端起酒杯。
高涣见此,忙抓起案几上的酒壶,自行满上一杯,起身道:“浮阳公意外离世,全怪臣御下无方,臣当真是疚心疾首,万死难辞其咎——”
他说着重重一叹,又对着陆晚迎深深鞠了一躬:“日后太妃若有能用得上臣的地方,太妃只管开口,臣万死不辞。”
高涣掬着礼,愧疚又自责。
陆晚迎眼圈微微一红,垂下头缓了缓,才端着酒杯行到高涣跟前。
“永安王快请起,此事怎能全怪你呢?”
她说着一只手去扶高涣。
高涣一抬头,两人正正对视一眼。
如此近的距离,能清晰看到对方藏在眼底的真实情绪。
梁婠眸光一缩,猛地站起来,正要出言提醒,却见陆晚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尖刀,直往高涣腹部捅去。
高涣一怔,扔掉手中的酒杯,手臂一挥,紧接着一脚踹过去。
陆晚迎重重摔在地上,高涣手臂上血流如注。
“护驾!”
杯盏碎裂,声音刺耳,禁军涌了进来。
顷刻,所有人被团团围住。
“太后,”淳于北从人后走上前,泛着冷光的长剑对准陆晚迎的脖子:“是否要将叛贼就地正法?”
他们说好以杯盏碎裂为动手暗号。
陆晚迎完全不顾脖颈处的剑锋,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梁婠!你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们联手杀了我阿父?”
谁人不知太后处处受制于尚书令?
“是你,是你指使高涣做的!”
高旸被两个内侍拉着,护在身后,不可置信地看着梁婠:“……太后?”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都聚集在梁婠身上。
空气变得异常安静。
梁婠摆摆手,“不急。”
“是。”
淳于北只是低下头,手中的长剑并未移动半分。
梁婠重新坐下身,看一眼高旸,淡淡道:“皇帝稍安勿躁。”
她双眼漆黑,深不见底。
“太后这是何意?”
高灏坐得端正,一动不动,唯有声音极冷。
梁婠转动着指上的戒指,撩起唇冲他笑了笑:“长广王以为呢?”
高灏抿着唇,深深吸气。
陆晚迎咬着牙:“梁婠,我不会放过你的!”
梁婠笑了笑,没有说话。
比起陆晚迎的歇斯底里,高灏确实是淡定多了。
这时,有人急匆匆地踏了进来,见到眼前一幕,先是对着皇帝、太后一拜,才转向高涣。
“殿下,南阳王等人已被我们降住。”
闻此消息,高灏脸色一变,死死瞪着高涣,表情尤为严肃。
高涣挑眉笑了。
一反常态。
笑得很狂放。
“七弟,你没想到吧,我和太后就在等你。”
他不顾流血的手臂,抽出一旁禁军的佩剑,直直走向被柄柄长剑包围的高灏。
血珠一滴滴落在地上,留下一行蜿蜒刺目的印记。
梁婠面无表情,静静瞧着。
高涣拨开挡住的禁军,弯下腰,对上高灏眼,眸光很冷。
“今日,我们是不是该好好清算一下过往的旧账?”
高灏扭头看一眼梁婠。
梁婠单手支起下巴,好整以暇:“是杀是刮,快点儿。”
高灏依旧望着她:“面若桃花,心似毒蝎。太后,您当真是一点儿旧情不念?”
高涣也看过来,幽暗的眸中带了审视的意味。
“情?”梁婠垂下眼,低低笑了。
她抬起头,摊开的手掌缓缓握紧:“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怎敌沉甸甸的印玺叫人安心,你说对吗,长广王?”
梁婠脸上没了笑。
“动手吧!”
“陛下!长广王与南阳王欲行谋逆之事,臣救驾来迟!”高涣回过头,高高扬起剑,朝着高灏就要砍下去。
高灏闭眼笑了:“皇兄真是好借口啊!”
就在长剑落下去的那一刻,突然有鲜血喷了出来。
高涣还没反应过来,腹部就重重挨了一脚,疼得他一个激灵。
高涣仰面摔在地上,手中的剑也被甩到一边。
不知谁惊呼一声,与永安王一起跌落在地的,是一个头颅。
正是方才那个回禀消息的武将。
梁婠后脊一凉,眯起眼。
高旸直挺挺站起来,愣愣看着,什么也没说。
局面骤变,淳于北目光直射过来。
梁婠依旧抿着唇,稳稳坐了回去,仿佛谁生谁死同她毫无关系,又好像她早已预见这一切。
“哈……高涣,我要你杀人偿命!”陆晚迎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高涣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