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拽开车门,客气道:“二位请上车,司机认识路,汽车也方便,荣五爷已经在那边儿等着你们了。”
话音刚落,江连横那张脸,立时便耷拉了下来,僵住了。
计划彻底被打乱了!
上了汽车,说不好要被带到什么地方去;可要是上了汽车,又难保不会惹人生疑。
既然老胖墩儿不肯说会面的地点,那显然问了也是白问。
江连横到底不是职业骗子,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又是在荣五爷的管家面前,顿时便有些手足无措。
这时,小顾突然开腔,佯装不满地问:“诶?咱都说好了,包一天的活儿,你们这又突然不用了,算怎么回事儿呀!”
哩哏楞也在旁边帮腔作势:“啥意思,有汽车就了不起啊?”
楞哏哩当然立马搭茬儿:“汽车是了不起,但你们也不能欺行呀!地方在哪,你们能去的,咱们也能去!”
老胖墩儿见状,连忙朝江连横哈下腰,说:“二位放心,你们这趟来得辛苦,一路上的挑费,荣五爷全都包圆儿了,也算是为了聊表歉意。怎么样,二位——上车吧?”
江连横有些迟疑。
老胖墩儿便又直起了身子,皱着眉头问:“二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薛应清到底是行骗的出身,见此情形,立马“噗嗤”一乐,却笑盈盈地说:“章管家,不怕你笑话,咱俩到现在还没坐过汽车呢!这是个新鲜玩意儿,真是怕在您面前露怯!”
她说得云淡风轻、面不改色,但江连横却能明显感觉到,她挽过来的手,忽然用力了几分。
“对对对!”江连横赶忙连声应和,“汽车这东西,确实新鲜,有价无市,想买还排不上号呢!”
闻言,老胖墩儿的脸色和缓了许多。
“这不叫个事儿!等您二位谈妥了生意,要是想买汽车,甭管是德国的,还是美国的,只管跟荣五爷说一声,他都有门路帮你们弄到手!”
“那是那是!”江连横转头看向薛应清,“那咱们——上车?”
“走吧!正好图个新鲜!”
江连横便转过身,冲赵国砚等人说:“你们用不着担心,该给的工钱,我一分也不会少。要是不相信,你们就在这等着,要是信得过,就回去等着。”
赵国砚等人点点头——兵分两路,一路留守,一路随行,能跟多远,便跟多远。
说罢,江连横和薛应清便低下头,相继钻进黑色汽车。
第一次坐汽车,座位上有股淡淡的皮革味儿,确实很新鲜,但却根本无暇沉浸下来享受。
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没有辫子,戴一双白手套,在观后镜里瞥了一眼江连横,点点头,没有笑。
“蔡少爷!”
“开车吧!”
汽车发动机暴出一阵轰鸣!
江连横只觉得屁股蛋发颤,脚底板发麻,车窗外的景物便开始向后退去,由慢而快。
老胖墩儿站在院落门口,隔一道玻璃窗,朝江连横点头哈腰:“蔡少爷慢走!慢走,恕不远送啊!”
黑色汽车在旧市街拐了几道弯儿,迎着两侧行人惊奇、艳羡的目光,面朝西北方向开去。
薛应清看着车窗外的街景,忍不住问:“这是去新市街吧?”
“嗯。”司机的回答言简意赅。
薛应清摆出一副兴奋的神情,并时不时拍一拍江连横的手背,指着窗外的景物,问东问西,看似漫无目的,实则却是在记下沿途的标识。
她的手冰冰凉。
江连横知道那是紧张所致——不紧张就怪了——但仅从外表而言,却根本看不出她有任何异样。
汽车过了一道桥。
薛应清指着窗外,笑着问:“这就是龙河吧?”
“嗯,应该是。”
“耘生,你懂的可真多!”
江连横苦笑一声,心道:莪他妈哪知道那是龙河,还是王八河,记住有条河就行了呗!
汽车驶进新市街,路面宽敞,车速也随之陡然加快。
渐渐地,沿路的景致开始呈现出肃杀的氛围,关东都督府、守备队司令部、东洋宪兵队本部……
一栋栋军政大楼,在车窗外一闪而逝。
“轰隆隆!”
一辆满载东洋士兵的军用卡车,从马路对面,迎头交汇而来,车板上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
江连横扭头看着那帮小东洋远去,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终于,黑色汽车在穿过整个新市街以后,在城区最西侧的边沿,停在一条名为月见町的街边。
“蔡少爷,何小姐,到了。”青年司机在观后镜里朝两人笑了笑。
话音刚落,外面立刻就有人赶过来,打开车门。
江连横和薛应清走下车一看,映入眼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