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低声说道。
苏泰这个红马褂老辫子,陪了东洋军官和商人一晚上,后半夜才回家休息。
直到今儿一早,赵国砚再跟他时,却发现这老登竟然在本地民政署当差,办公地点就在旅馆旁边。
“还有这么方便的事儿?”江连横咧咧嘴,“那就好办了,这几天,咱仨轮流盯着苏泰,再就是等着薛应清来信,告诉咱们,荣五爷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就行了。”
赵国砚和闯虎不明所以,江连横便笑着让他们回屋细谈。
……
……
奉天城北,江家大宅。
说是早餐太腻,说是午餐太早,就这么个当不当、正不正的时间,餐厅的饭桌上却摆着四菜一汤,清蒸鱼、红烧肉、焖鸡块、炒羊肉、牛肉羹。在桌上狼吞虎咽的,只有赵正北一人。
大嫂胡小妍坐在对面,眼含笑意,时不时提醒一句:“慢点儿吃。”
小江雅手扶桌面,站在北风身边,定定地看着,拍了拍四叔的胳膊,大嗓门重复道:“你慢点吃!”
赵正北一乐,连忙用筷头子夹了块鱼肉,送到大侄女嘴里。
小姑娘嘴里有食儿,老实了。
“嫂子,太快了!”赵正北塞了满嘴肉,咕哝着说,“我上次回来的时候,江雅说话还磕磕绊绊呢!”
胡小妍看看女儿,不由得皱起眉头:“还是不会说话的时候招人稀罕,成天哇啦哇啦,吵得我脑袋疼。”
江雅吃完了鱼,又拍了拍四叔,努着嘴喊:“你吃肉啊!”
赵正北便笑着给她夹了一块肉。
胡小妍看在眼里,又问:“军营里的伙食不好么?”
“那得看跟谁比了。”赵正北自顾自地又盛了一碗饭,“要说普通人家,那营里的伙食,杠杠的没挑,可要是跟咱家比,那肯定不如了。”
“字儿还得认。”
“认着呢!我一有空就看报纸,咔咔学,营里的兄弟都说我装瘪犊子呢!”
“别搭理他们!”胡小妍看着北风,眼里寄予厚望,“咱家现在,就数你最有出息。”
“有啥出息啊!”赵正北连忙摆手,“嫂子,我就是个看大门儿的,跟老袁干一个活儿。”
胡小妍一瞥眼:“瞎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儿!张老疙瘩高升一步,你平时机灵着点,差不了!”
赵正北满脸嫌弃地说:“嫂子,你还不了解我?溜须拍马那一套,我可整不了,天天跟个哈巴狗似的,什么玩意儿啊!没意思!”
话音刚落,王正南应声走进餐厅,嬉笑道:“拉倒吧!小北,就你还不会拍马屁?”
四风口其他三人公认,北风嘴儿甜,最能讨大嫂开心,大嫂也最宠他。
可是,对赵正北而言,江、胡二人,虽然没比他大多少,但长兄如父、老嫂比母,嘴儿再甜,那也是关起门来,说给自家人听。
在外,他是低不下头、弯不下腰,不但说不得半句软话,反倒越是上级,他便越是有种天生的反感。
胡小妍见南风进来,便问:“张老疙瘩的事儿,跟你哥说了?”
“说了!”王正南回道,“嫂子,没啥事儿的话,我出去一趟,跟那几个记者通通气儿。”
胡小妍点点头:“早去早回。”
赵正北插话问:“嫂子,我三哥哪去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除了道哥,该见的都见了,就差他了?”
“他?”王正南拍拍北风的肩膀,“还用想么,肯定是又跟那帮小靠扇的混一块儿去了,且回不来呢!”
大家都看得出来,李正西似乎一直都很留恋过去的街头生活。
只要有点闲工夫,他就喜欢跟那些小叫花子厮混一处,明明背靠江家,已经在线上有了点小名气,却还是惯于亲自上阵,去帮那些孩崽子平事儿。
胡小妍看在眼里,但从不多说什么。
在她看来,江家也的确需要西风这么一号人,去维系那些不起眼的小叫花子,替他们在城内充当眼线。
只不过,李正西有点把那些孩崽子看得太重要了。
往好听了说,西风不曾忘本;可往难听了说,此举稍显拖泥带水。
“小北,你先在家待着!”王正南说,“等我忙完了,就去叫他回来。”
赵正北无所谓:“待会儿我就走了,来不及就拉倒吧!”
王正南耸耸肩,抻了抻衣服上淡淡的褶痕,随后迈步离开宅子,临到大门口时,谨遵江连横的叮嘱,叫了两个江家的打手随行。
离开江宅,南风沿着小西关大街,走访各家华洋报馆,顺道拜访了几个跟他关系不错的记者。
因江连横遇刺为由头,在“驱逐段志贵”、“奉人治奉”等种种闹剧中,王正南凭借江家的耳目消息,还真结识了几个在奉天颇有影响的“笔杆子”,其中甚至还有久居关外的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