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到曹仙姑之前,庞师娘曾经设想过很多种情况,唯独没想过曹仙姑会顶着一张猪头脸。
怪不得她会躲在屋子里不肯出去见人,哪怕为此而赔上一身的清白之名誉。
当然,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脸和名誉哪个更重要一时还真不好说。
庞师娘的反应速度也是极快的,她只稍微一愣神,便立刻把被自己踹开的门户重新关了起来。因着门栓被她踹坏了,庞师娘便扯了一张小几顶在了门后。
虽说这個时代男人打自己的浑家却是很常见的事情,可曹仙姑与二狗可不是夫妻关系,尤其是二狗还是个小辈,不管她俩个怎么胡混,只二狗打曹仙姑这事若得爆出去,那他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不管这件事情的起因是甚么,庞师娘的第一反应却是先把事情压下去,保住自家狗崽子的名声再说。
这曹仙姑因着脸上的伤痕早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先前只恐为人所笑故而不敢声张,此番见得庞师娘,恰似冤家遇上了对头,当即将心中的怨气一股脑的对着她倾泻了过去。
只庞师娘自觉理亏,却是一边承受的这曹仙姑的怒火,一边又赔着笑极力的予以安抚。
外面的八卦婆们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只能隐约听到些许吵闹声。
譬如:
“···不就是睡梦里花差他几文···又不是真金白银的···”
“···那狗东西自吃干抹净了,却把仙姑我晾个没脸···”
“···自作得孽,怎得怕人知···”
只令一众妇人感到奇怪的是,那个气势汹汹的竟是本应该理亏的曹仙姑,而庞师娘这个“苦主”家长却一味的伏低做小,看起来明显有些不正常啊。
待得曹仙姑出够了气,发完了火,庞师娘才一副陪着小心的出得那居所,并帮着对方关好了门户。
只她出得门后,一张僵硬的笑脸儿立刻就耷拉了下来,却是阴沉沉的往上那聚会之地赶去。
不曾想,没走几步就撞上了那些来瞧热闹的妇人,有相熟的见得庞师娘,当即笑嘻嘻的打趣问道:“庞阿姑,那曹仙姑是个甚么光景,可要紧的么?”
庞师娘强笑道:“没甚要紧的,曹仙姑昨个起夜,从床上摔下来跌着了腰,又染了些寒气,歇两天便好了。”
有个胆大嘴泼的却笑道:“庞家娘子怕不是没说实话吧!那曹仙姑恐不是跌了腰,而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骑驴骑的狠了吧?!哇哈哈哈——”
庞师娘却作色笑骂道:“你这个没脸皮的泼妇休得嘴上不把门儿!曹仙姑乃清修之人,如何任由你等败坏!她一介女冠,又不曾出门,哪里来的驴儿骑?!”
“···这驴儿确实无有,只庞阿姑你家不是有个狗崽子么?却不知他耐骑得么···”
庞师娘与一干妇人嬉笑着说些荤段子,却自把事情遮了去,只不曾想这事儿传着传着却又变了个样子,最后竟变成了有关“二狗身俱嫪毐之能”的谣言。
嫪毐乃是始皇帝之母赵姬的情人,向来以那啥方面的能力著称,史载有枪挑车轮之能。
当然有关二狗的谣传却是后话。
此时二狗却正在内城最繁华的马行街追踪一个人,却正是那位未来的高太尉。
这高太尉,现在应该还只叫做高二,却穿着一身锦衣,摇着着一面桃花折扇,带着五六个同样身穿锦衣短打的伴当,在马行街头大摇大摆的横冲直撞,不时的在周围的街摊露店上吃拿东西,嚣张跋扈的让人生厌。
只他这般霸道模样,旁人见了却都只暗忍怒气,便是被抢了些物什也不敢声张。
这倒不是人们怕高二,而是怕他等那一身的衣裳。
须知一般大户便是再有钱有势,也不敢拿丝绸锦缎作佣衣给下人穿,唯有真正的王公之家,才有资格给下人穿锦衣出行。
所以一众街市小民,不管认不认识高二,只看他身后那群伴当的打扮,便知晓这群泼皮的来路不一般,只被他等吃拿几个东西,权当被狗叼走了便是。
只高二等人这般行事,却是有些个蹊跷。
须知这汴京城里向来卧虎藏龙,高官显爵无数,其中强项者也不在少数。若得高二一直这般行事,不出半月便要倒霉,轻则受罚,重则流放,若是多有恶迹,砍头也不是不可能。
而高二又是京城街头厮混熟了的,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些道理。
而他却还这般做派,想来是有些问题的,故而二狗只撞见便自跟踪了来。
本来这般事务当由刘堡来盯梢的,只可惜刘堡今日却陈老汉遣了去相州送信。
没错!就是庞师娘写给二狗的便宜师兄陈广的信件。
所以二狗只好亲自出来盯梢。
高二等人在马行街上撒泼而行,一路看似漫无目的,待得他等来到些卖字画的摊位前,却纷纷停住了脚步。
能在马行街摆字画摊的人,却也都非是一般的落魄书生才子,反而都是些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