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忙不迭的退入门内,咣的一声关上了大门。没有了他们的阻挡,愤怒的人潮转眼便将那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影淹没,起初还能听见几声尖锐的惨叫,渐渐便只剩一片混乱的喧闹。
麴崇裕怔怔的看着,眉头不知不觉一点一点的舒展开来,耳边却传来裴行俭严厉的声音,“你们立刻从后门出去,转到大道上,两队巡回维持秩序,两队从后面驱散人群!”
麴崇裕回过神来,昨日起发生的事情顷刻间掠过心头,刚刚轻松些的心头不由泛上一股寒意,眼见差役与府兵们一路小跑奔向后门,略一犹豫,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道,“裴长史原来是从昨日起几句话便布下了今日这一局,所谓刑不罚众,果然是高!只怕这令氏之事,也是长史掐指一算早便料到了?”
裴行俭转过身来,神情甚是坦然,“世子谬赞,下官生性谨慎,收到状纸时便着人去探过此事,知道了里面的内情,只是原想着此事不过是风流孽债,不欲插手,却未料到那令氏竟会丧心病狂至此。”
麴崇裕轻声一笑,心里依然有两分将信将疑,只是想起昨日分明听那僧人说过,他都不知令氏会告儿媳忤逆,若说裴行俭早便料到会有这一出,的确不大可能,更蹊跷的是,自己对唐律不大熟稔,适才一怒之下要杖毙这两人,裴行俭明明知道如此一来,自己便会留了个把柄在他手中,他又为何要拦住?
他正想再问一句,却见从后面快步走过来几位都护府的官员,想来都是上衙的道路被人群阻断,转从后门进来。
几个人中朱参军最是性急,几步抢了上来,随便行了一礼便问道,“外面怎会这般喧闹,下官还听说,昨日那妇人与僧人竟是奸夫**?”
裴行俭淡然道,“正是。世子慧眼如炬,昨夜亲自带人探案,将他们抓了正着,又带回府门示众,不曾想此事太过有悖人伦,引得群情激愤,府兵和差役们抵挡不住,只好退了回来,我已让他们出后门去驱散人群。”
朱阙唬了一跳,指着外面道,“那是,那是……”
麴崇裕听到裴行俭将功劳都归在自己头上,心头更是不大舒服,冷冷的道,“此案只怕无须再审,劳烦朱参军处置善后事宜。横竖棺木令氏已然自己出钱买了,无须大佛寺再破费,让他们做对同棺而葬的鸳鸯便是!”说着拂袖而去。
裴行俭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倦色,“有劳参军了,昨夜我跟着世子奔波了一夜,如今也要回去休息片刻,参军若是有事,便遣人来曲水坊寻我。”说完竟也是转身走了。
朱阙呆呆的站在那里,脑子一时还有些转不过弯来,就听身边的同僚一声惊呼,原来从后门出去的差役已将人群驱散开来,露出了烂泥般倒在地上的两个血人——此案果然是,无须再审。
这一日,西州城变得分外热闹。街头巷尾,处处有人唾沫横飞的说着自己拳打奸夫、脚踢**的壮举,若真如他们所言,大约再来十对也不够西州闲汉们动手。当都护府的差役们将那口沉甸甸的棺木运出城去时,更是引来无数人兴高采烈的跟随。
便是各坊里的药铺,都分外忙些,有人在拥挤中脚背被人踩伤,有人在混乱中背后挨了老拳,还有的是被差役用棍棒敲肿了手臂。因此到了午后,街上突然传出曲水坊里新开的药铺“松柏堂”今日可以免费赠跌打药膏之事,顿时便有二十几个受了轻伤却舍不得医治的闲汉涌了过去,也无人计较这坐堂的医师乃是兽医韩四,各个都伸胳膊亮腿的上了一回药。
到了第二日,这些闲汉发现肿痛之处果然比平日消退得快了许多,有人眼珠一转,便又到了松柏堂上,先让韩四换了膏药,转头笑道,“今日忘了带铜子,明日某再来交!”
韩四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闲汉,那闲汉笑吟吟的拍了拍他的肩头,“你这般瞪我作甚,说来我偷鸡、你盗牛,原是该互相帮衬帮衬!”正想转身便走,自己的肩膀却被人一拍,力道之大,几乎没让他一个趔趄坐到地上去。
有人笑道,“忘记带钱有甚要紧,明日两倍来还便是。”
闲汉听到这声音便暗叫一声不好,回头看见白三郎笑容满面的站在自己身后,更是吓得一个哆嗦。他们这些闲汉原是天不怕地不怕,可若是遇到比他们更横更无赖的差役,却是不得不怕的,何况白三乃是西州差役里的霸王,但凡有什么吩咐,连闲汉里最蛮横的汉子都不敢说句二话。
当下他也顾不得肩膀生疼,苦了脸道,“小的见过三郎,三郎说笑了,请恕小的记性不好,小的身上原是带了些铜子的!”说着便要从怀里掏钱。
白三却按住了他的肩头,笑微微的摇头,“怎地又带了钱?原来不是某在玩笑,是你成心消遣人来着!”
闲汉唬得连连告饶,“小的不敢,小的原是有眼无珠,三郎饶恕则个。”
白三只斜睨着他阴森森的微笑,韩四的一张脸更是半分表情也无,那闲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觉得腿肚子都要转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