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的寒意几可凝冰,陆瑾娘眉头都不曾动一下,也淡漠的看着她。大长公主心里微沉,念头急转:自己这几日不但派人盯着裴府,苏府和库狄氏的本家那边也都派了人手,就怕她会去找到那几位舅父求助,可库狄氏这两日却不过是去送礼顿首全了礼数,并未久留,之后两边也均无异动,显见并无援手之意。至于这陆瑾娘,不过是长安中等官宦人家的女眷,一夜之间筹集到两万金,便是自己也要花些气力,她怎么可能做得到?难不成这是库狄氏的缓兵之计?
她越想心里越定,慢慢坐了回去,懒懒的一笑,“我怎么记得是说今日要当面交割清楚,你说的两万金却不知此刻在何处?”
陆瑾娘看了琉璃一眼,沉默片刻,才回头看着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明鉴,瑾娘虽然年轻,此等事情也不敢信口开河,既然说是两万金,自然一钱也不会少,否则,又何以在长安立足?”
大长公主松了口气,笑得更加和煦,“此言差矣,今日之事,大娘说得明明白白,是众人见证,当场交割,不然你说两万金,我说三万金,岂不是成了笑话?”她眼光瞟向了琉璃,“大娘,若不是你这话,我今日又岂能携金前来?中眷裴先人的神位在上,你消遣我等也不打紧,难道连祖宗神位也不放在眼里了?”
琉璃脸色微变,低下了头,“琉璃不敢,琉璃并无此意,只是以为,若是略缓一刻……”
大长公主断然道,“略缓一刻难不成就不是缓了?家庙之中,祖宗之前,焉有儿戏之理?”
琉璃突然抬头定定的看向大长公主,“难道略缓一缓也决计不成?”
大长公主冷哼了一声,“自然不成。”突然心里一动,只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却见琉璃和陆瑾娘已相视而笑,陆瑾娘扬声道,“叫他们进来吧!”
一个婢女快步走了出去,不大功夫,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只见两队健仆抬着箱子走了进来,足足十个木箱一字排开放在庭中,打开时前面几个是整齐的金锭,中间是碎金,最后两个则是金盘金碗之类的器皿,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目的光泽。
陆瑾娘气定神闲的看向院中诸人,“时间有些仓促,让诸位长辈见笑了,只是每箱两千金,分量决计不会有丝毫不足。若短了一钱,瑾娘愿十倍偿之。”
大长公主呆呆的看着眼前这十个箱子,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是落入圈套了!此刻自己再开口说出二十万贯也已是来不及,可是陆瑾娘,她怎么敢?她怎么能?难道是……眼见琉璃从看着箱子出神的郑氏手里接过盒子就要递给陆瑾娘,她双手一按案板站了起来,冷冷道,“慢着!”
琉璃脚步一顿,惊讶的看向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有何见教?”
大长公主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目光凌厉的盯着陆瑾娘,“你是替谁出面?”小小的陆瑾娘,绝对不可能有这种手笔,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看中了她对自己有恨意,挑唆着她出面接手这些东西,毕竟以十万贯出头的价钱拿下洛阳那边的产业,与白拣也没有太大区别,钱帛动人心,有这样的一笔产业在眼前,说不得也会有人猪油蒙了心,想不出面便占了这便宜去!
陆瑾娘垂下眸子,微笑着行了一礼,“请大长公主见谅,此事瑾娘不能回禀,总之当场交割,价高者得,至于谁得又有何要紧?”
琉璃也笑道,“正是!”
大长公主的脸色便如结了寒冰,目光在院中诸人脸上一一转过,冷笑了一声,“这好歹是裴氏的产业,在裴氏家庙中转手,却是连谁接手都不知,这算什么?好歹我也是西眷裴的宗妇,总不能看着你们如此胡闹,辱没了裴氏的名声!此人若是什么藏头缩尾的鼠辈,甚或是下贱的市井中人,日后传将出去,你们谁能担起这个责任?”她的目光凌厉得就如刀刃,冷冷的声音清晰的回荡在院子之中,众人都皱起了眉头,心知她是成心找茬,却也不敢当面驳斥回去。
看着陆瑾娘和琉璃,大长公主的声音越发冷厉,“陆娘子,今日让你出面之人若是不来,我裴氏的产业绝不能胡乱出手,此事便只能作罢,日后再议!”这长安城里,敢当面得罪她的人就那么几个,都绝不可能为这库狄氏出头,拖过了今日,她再也不能心慈手软,定要让那库狄氏知道什么是追悔莫及!
一片沉默中,门屋外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唉,这又是何苦来?不过是想躲个懒而已,却连累母亲挨了骂……”伴着这声音,门屋里袅袅然走出一个身穿鹅黄色衫子的娇媚妇人,有人顿时认了出来:正是那位武昭仪的亲姊姊。
却见她脸上满是不耐烦,走到大长公主跟前行了个礼,凤目微挑,“大长公主,您看我母亲是市井中人还是缩头的鼠辈?可配接手裴氏的产业?”
琉璃已上前几步行礼,“到底还是麻烦夫人了。”
武顺娘笑着点了她额头一下,“都是为了你这小滑头,我跑这一趟倒是寻常,却连累母亲背上了骂名,让昭仪知道了还不定怎